生,生性异常活泼,他却昌言不讳,告诉人家,乩台上什么神仙菩萨都没有的,倘说有神仙菩萨,我掌台的就是神仙菩萨,一切吉凶祸福都是我判断出来的。人家问他,既是你判断出来的,怎么又这样的准呢?他道‘那个我也不知,大约这东西全靠着天籁,一参人意,就要不灵的。扶乩的时光,别的念头心里一点子都转不得,一点子都存不得,专心注意在乩盘上,听人家通告,随听随判,由着心机怎么样动,就怎么样判。譬如忽地转着个天字,不管他用得着用不着,就在乩盘上写了个天字,天字下应接什么字,心机一转,转者个日字就写一个日字。总之天机动到那里,就写到那里,随心所至,随乩所至,不管他文理通不通,句子好不好,判出来灵验不灵验,更不必预先计议了。那原同测字触机一个道理,灵也不是我的功,不灵也不是我的过。他在绍兴时光,曾闹过一回笑话,那时有个会稽县的儿子,患了个什么病,到他乩台上来求仙方。他心里一转,他们做官的人,卑职卑职称惯的,这么一转,乩上就写了一个卑字。心想:哎哟,卑字头的药味是什么,只有一味麻子。乩盘上早转出了卑麻子三字。又听下底通告,初五日起病到今,茶饭不思,已有五日,心机一动,人知不觉,又写了五钱两字。忽地转念:卑麻子这东西是味泻药,如何用得。心中一急,乩就乱了,再也写不成字句,遂向来人道:方子是卑麻子五钱,来人抄着去了。他一想了不得,闯了祸了,这东西吃下去一定要泻煞,明天一定要来向我讲话。三十六着走为上着,卷卷铺盖就逃。那里晓得这病人的病,齐巧是个积食症,被这卑麻子一打,倒好了好些儿。到明朝来转方,掌台的已不知那里去了。”春泉道:“扶乩的事情,同奇门遁甲、祝由科差不多,都是测度不出的。说他没道理,却又是灵验不过,说他有道理,会的人又都说不出什么所以然。像祝由科治病,不论腰疽发背,他并不用什么方药,只念了几遍咒,就能够把人身上的疮疖移到树木上去,移过后人身上自然而然会好起来,树木上却就长出疮疖了,那株树不到几时竟会死掉。这种奇怪的事,再也想不出是个什么道理。”瑟公道:“春翁亲眼瞧见的么?”春泉道:“瞧是没有瞧见过,也不过听人家讲说呢。”周介山道:“我倒见过的,只不是移疮疖,是移一个瘤。他们移到树上去,也不是随随便便就移的,先要瞧一瞧这树的寿数,寿数本底到快了,才念咒移上去。倘树是株新树,他就不肯移,因为一移上去,于树的生命就要有碍。奇怪真奇怪的了不得,没有移时光,好好的一株树,一念咒,树枝上就渐渐坟起一块来,同人身上的瘤差不多样子,人身上那个瘤却渐渐平下去了。”瑟公道:“这种荒诞不经的事情,我终有点子不信。”周介山道:“莫说不信,这种事也是学问里头的一种。祝由科原是十三科中第一科,不过现在研究的人少,所以大家都不很晓得。就是奇门遁甲,也的的确确有的。湖州地方,有个姓谭的,于奇门遁甲一道,精透不过。他家那所宅子,是他亲手打的样,按照奇门遁甲筑造的,从造好后到现在,大门从没有关闭过,却也从没有逢着过窃贼。他新屋落成得不多几时,就算着某月某日某时应有个贼子来,就于这日邀集几个亲友,向众人道:‘今晚有一样好玩的东西,请大家瞧瞧。’众亲友问:‘什么东西,我们都要广广眼界,何不就请拿了出来。’姓谭的道:‘时光还早,这东西总要晚了才送来。大家横竖没事,就候一下子罢。我这里备有几样小菜,弄几斤酒来小酌小酌。吃着等候如何?’众人应允,到了天晚,姓谭的把许多长条凳从大门口摆起,直摆到客堂里,连三接二,朗朗疏疏,望去很有层次,把大门虚掩上了。客堂里点着全斤大烛,照耀如同白昼,他就同众亲友喝酒谈天。入席时光先约下众人道:‘我今天先有一句话,要众位答应我。现在尽管讲笑话,划响拳,到了停会子,大家却都不能开口,不能划拳。因为这好玩的东西,一听着人声音,就要逃去的。’众人道:‘这东西是活的么?’姓谭的回说:‘现在且慢问,停会子自会晓得的。’众亲友猜拳行令,闹到二更过后,姓谭的道:‘时光到了,大家请静静罢。’于是众人鸦雀无声的等候,候不到半个钟头,忽见大门吱格吱格两响,一扇门早呀的开了,一个穿短衣的人先探进半个身子,贼头贼脑向四周瞧了一瞧,好似没有瞧见什么,就大着胆子钻进来了。见他走到长条凳拦着的所在,东一望,西一望,望了半响,并不把凳拖开,把掘门的凿子、小铁锤等各物都插在腰间带子上,蹲下身子,把手按了一按,纵身直跳,跳过了一条凳。到第二条凳子,又是这么着一跳。话休絮烦,第三第四第五第六,都这么照样的跳过。一条条跳进来,跳完了,重又一条条跳出去。跳进跳出,跳出跳进,足足跳了一夜。起初时候,这贼子身子非常灵捷,一蹿即过,绝不迟滞。跳到后来,只见他气喘如牛,爬在凳子上爬也爬不过。喘了一会气,扑翻身子,倒在凳脚边,鼻息如雷的睡着了。此时天也亮了,几个亲友瞧了一夜,瞧得目定口呆,都问他什么缘故。姓谭的笑道:‘你们只要问那贼子就知道了。’众人就去把贼子喊醒了,问他为甚跳来跳去跳了一整夜?贼子一面揉眼睛,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