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吃过大菜,又陪他新舞台去看戏,他才问我姓名,并做什么生意。”金哥道:“你自然总直言奉告了?”耕心道:“我告诉了他在洋行里当西崽,他还肯同我要好么。”金哥道:“你怎么说呢?”耕心道:“我告诉他姓王,名字叫心耕,在正记洋行做翻译,赚一百块钱一月,行里的总买办就是我嫡亲哥子,家里有着五十多万家私,却都是哥哥掌管着,只要我一成亲,可就要分家了。两人哈甫,我就有二十五万家私稳稳到手。”金哥笑道:“亏你吹这好大的牛皮,被他打听了出来便怎样?”耕心道:“打听了出来怕什么,我说的是王心耕,我横坚不叫什么王心耕。”金哥道:“竟会调这样的枪花,佩服佩服。”耕心道:“住在上海滩上,不调枪花是不能过日子的。全靠枪花大,日子才过得快活。我吹了一泡子牛皮,他竟相信的了不得。看过戏,就同他到鹿鸣旅馆住了一夜,从此总算有过相好了。就这夜被我一阵甜言蜜语,哄到来伏伏贴贴。后来小房子也是他去租的,一切开销也是他的,连我的零用费、衣着都是他一个儿供给我。现在我和他知己得一个身子相似,所以告诉你不止是认识,不止有交情,你明白不明白。”欲知赵金哥如何回答?且听下回再表。
第十二回 梅心泉发起国货会 袁福生空娶粉桃花
话说赵金哥听了耕心的话,就道:“你前后没有老婆,既然这么着要好,何妨就娶了他呢。”钱耕心道:“约约乎,动都动不得,动都动不得。”金哥道:“这又是什么缘故?我可真不懂了。膀子既然吊得,姘头既然轧得,娶他回去为甚又娶不得?”耕心道:“你那里得知,他这么一个人,休说他不肯嫁我,就便肯了,我可供养得他起?供养不他起,并且他现在并不晓我是叫钱耕心,只晓得我是有二十五万家私的王心耕,停日子有家私的王心耕,变了光身子的钱耕心,如何答应得来。我现在也不过图个眼前风光呢,谁承望同生合世。”金哥道:“你倒会得开心,可肯带我去瞧瞧?”耕心听了,并不回答。只把金哥上上下下的打量。金哥道:“你瞧我做什么?”耕心道:“老弟,我说句不怕你恼的话,你穿了这身衣服,满脸土气,满身土派,跑到玩耍地方去,不怕人家笑话么。”金哥道:“难道随便走走,也要预备的么?”耕心道:“怎么不要预备,眼前服备两个字是很时髦一件东西。朝廷立宪,先要预备。做官的人,也要服备,候补就是实授的预备。我们吊膀子,难道不要预备的么。”金哥道:“果然果然,兄弟的敝东是个秀才,他是吃乌烟的,现在听说上头在提议禁烟,他就大烧其土。人家问他做什么,他说:‘我预备戒烟呢。’人家道:‘奇了,戒烟就是不吸鸦片,为甚又烧这许多烟膏?’他道:‘原说预备呢,又不是眼前就戒绝,我本底是出去开灯的,现在预备戒烟,就在家里头吸了。’这是一桩。还有,小敝东很喜欢赌钱,今年年头上牌九里连输了六百多块钱,敝东大怒,管住他不许再赌钱。小敝东也说:‘我也知道赌钱没甚味道,从今后再不去赌他了。’那知吃过饭,有朋友来和他叉麻雀,他又去了。敝东恨极,问他:‘你说不赌,为甚又去叉麻雀?叉麻雀不是赌钱么?’小敝东道:‘我也是预备呢。现在先不推牌九,麻雀原是要叉的。’这就教预备戒赌。”耕心道:“你能够明白就好了,这吊膀子一道,看看是没甚希奇,学起来倒也颇非容易。那预备功夫,第一先要预备功架,走路有走路的功架,讲话有讲话的功架,功架练好了,然后再讲究衣裳,不然衣裳恁你再华丽点子,那副土头土脑的气派不改掉,女人家也不肯来亲近你。”金哥道:“只要我在上海做生意,就慢慢预备起吊膀子功夫来也不晚。”耕心道:“你现在还预备不着吊膀子,先要预备到上海来做生意。到了上海再预备吊膀子罢。”金哥道:“倘也要像立宪般预备到九年功夫,老也要老了,还吊甚么膀子。”耕心道:“你通只二十来岁的人,再过九年,也不到三十岁,怎么说老呢。”金哥道:“怎知我活得到九年,活不到九年。不要白预备了几年,福没有享到手,累到先受的不堪呢。”耕心道:“那是不能这么着想的。”金哥道:“珊家园这玩耍地方,是那个开办的?”耕心道:“说起此人,倒也不是无名之辈,是慎记经租帐房总帐周介山。”金哥记在肚中,两人谈谈说说,一时酒足饭饱,由心耕会了钞。出了得和馆门,耕心道:“你还到什么所在去?”金哥道:“我想到姊夫店里去转一转。”耕心道:“很好,我们就此分手罢。碰着再会,碰着再会。”金哥道:“我还有句话要同你讲。”耕心问:“什么话?”金哥道:“你替我留心着,不论有什么生意,得便替我吹嘘吹嘘。”耕心应说知道,两人点头作别。 金哥走到祥记,达卿问他饭吃过没有?金哥回说:“已经吃过,在馆子里吃的。”达卿也就不言语了。金哥又住了一天,向姊夫算清了帐,自乘船回湖州去了。达卿送金哥下船后,见时光已不早,慌忙回到店中,恰好春泉、静斋巧巧的都在。春泉一见达卿,就道:“达卿你肯入会不肯入会?”达卿茫然道:“入甚么会?”春泉道:“国货会。”达卿道:“甚么国货会?晚生没有晓得呢。”静斋道:“东翁这么说,叫达翁怎地会晓得?达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