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倌人娘姨大姐挤了一屋子,大莱台四周团团围住,几于水泄不通。而来者还络绎不绝,不觉乐甚。连喝了几口酒,把众倌人逐个逐个打量起来。看到自己身后那个叫醉芳楼的,一张一团和气面孔,讲起话来眯眯笑,不觉大对其意。就执着醉芳楼的手,问他十几岁了,觉其皮肤细腻风光,殊在自己之上。醉芳楼见问,忙笑眯眯回答了声十八岁。费太太笑向新姨太道:“我说句惹气话,比了你再要好点子呢。老爷娶得你,我也娶得他。”遂回问醉芳楼道:“你可肯嫁给我不肯?”众人都掩口而笑。新姨太十分不快,当着众人又不便发作,只得勉强忍耐。醉芳楼知道费太太赏识自己,遂放出全副本领来周旋。太太长太太短,拍得个费太太满心欢喜。大姨太叫来三个局,独看对了谢絮才,只和絮才两个讲话。二姨太却对意了赵三宝,其余两位小姐也都拣有意中人。只新姨太淡淡的敷衍着,并不十分认真。马太太母女,都是阅历深沉的,自然总没有新奇事故闹出来了。一时六道大菜吃完,马太太再要加点,大姨太道:“再要吃时,肚子都撑穿了。”费太太也说“够了,够了。”于是西崽送上咖啡茶,出局大都散去。只醉芳楼、谢絮才、赵三宝、叶小月、十里红等五人还陪侍着。醉芳楼忙替费太太加上糖,用小匙儿和着,一会子喝毕。醉芳楼等才再三致意而别。马太太签过字,向西崽说了声“明天公馆里来取。”西崽喏喏连声,相送下楼,依旧坐上马车。马夫问到那里,马太太只说得新舞台三字。马夫加上一鞭,四部马车飞一般投南而去。一瞬间早已越过法界,驰进十六铺,到新舞台门前放下,早有招待员接待进内。马太太因在一枝香打德律风定好一间包厢,所以坐得很是舒齐。戏已开台,做过两出,现在第三出《天水关》刚刚开场,钲鼓齐鸣,枪刀并舞,闹得头脑子都浑起来。只戏台上的布景,别开生面,瞧见了胸次倒觉豁然。天水关演后,接演《崔子弑君》,那扮棠姜的花旦,品貌很是整齐,衣服也异常鲜艳。走出场来,婷婷袅袅,那几步路,竟像风摆荷花一般。做到庄公探病这一节,眉来眼去,那种撩云拨雨之态,真令人魂消魄荡。费大小姐悄问马小姐:“这花旦叫甚名字?”马小姐用手向戏单上只一指,费大小姐瞧了一瞧,就点头微笑。这里众人要紧看好戏,那个有工夫理会他们。这夜戏直看到十二点钟方罢,马太太、马小姐要好不过,直送费太太到公馆。费太太想邀他进来坐坐,马太太说天已夜深不坐了,仍坐马车而去。
次日,马静斋来说:“房子,新马路有一座空着,五楼五底四厢房,价钱倒很相巧,可要同去瞧瞧?”春泉道:“待我转问声敝内看。”登登登走上楼,向太太说了。费太太道:“只要房子好,价钱巧不巧倒可以不必讲。”春泉道:“太太的话不错,房子称心多出几个钱也不要紧。不称心就白住我也不要。请太太同去瞧瞧可好?”费太太道:“什么要紧,自然总要去的。”春泉道:“是是是,只是静斋等在下头呢。”费太太听说,才不言语,慢慢的对镜理妆,春泉站在旁边呆看。太太嗔道:“讨厌的很,你站在这里做什么,下底有客在,应该去陪陪,没的丢人家一个在客堂里。”春泉听说,只得下楼来陪着静斋闲谈。问起官司事情,静斋道:“钱耕心这厮,自保出后,一竟不来料理。今天又是堂期,提审提审,倒说竟报了病故。春翁你想,天下有这样凑巧的事么。”春泉道:“真个死了倒也罢。”静斋道:“我想总没有这样凑巧的,早不死,晚不死,刚刚我要办他,他就死了。”春泉道:“阎王老子替你出了气,你倒不叫好。”静斋道:“果真替我出了气,我真感都感不尽。只怕阎王老子晓都没有晓得,那才冤了。”说着,费太太也已打扮定当,娘姨下来关照。因是不多几步路,春泉静斋就此步行。费太太坐了春泉马车,—会子都到了。管门人领着,上上下下瞧了一会,费太太总算合意,就此定局。春泉又托静斋到法界紫来街,办了点子红木家生,选了个吉日,搬进宅去。新姨太不肯一同居住,仍旧要住在梅福里。费太太定管不答应,费春泉左支右拙,两面不得开交,只得请马太太来调停。马太太大费唇舌,左劝右劝,终是劝不下,春泉直急得走头无路。欲知此事如何结果?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三回 费太太宴客醉芳楼 曹小姐走报恶消息
话说费春泉自妻妾出来后,很写意一个人,顷刻间变成很困苦一个人。既扼于妻,又梗于妾,左右受敌,日困愁城。正在不得开交,好容易来了个救星。这救星不是别个,就是梅心泉太太柳夫人。柳夫人的胸襟,柳夫人的意气,自能笼罩一切,涵盖万有。不论你怎样的人,一见他的面貌,一听他的言语,自然而然会心悦诚服的听从。所以马太太特地到马律司路梅公馆恳请他来解这个危难。梅太太初时不肯,后见马太太说得十分恳挚,推托不得,只得答应了。说也奇怪,梅太太一到,只费三言两语,两面竟都答应了。大小公馆依旧分住,却限止新姨太每月只得五十块钱津贴。此外不能需索分文。断定后,费太太就在公馆里特设盛筵,请梅太太吃了一顿。一日,马静斋为了件要紧事务,特到春泉公馆里来,和春泉商量。到门口时,劈面碰着阿根。问,“老爷在么?”阿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