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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十尾龟-清-陆士谔-第99页

见一个小大姐,候在门口向我道:‘今天恰恰不巧,老爷在家,不便讲话。奶奶说请单少爷明日九点钟来罢。’我听了宛如兜头浇着一桶冷水,把兴透透的火一齐浇灭,只得败兴而回。回到家里,见凤姊正在吃稀饭,觉肚子里也有点子饿了,忙叫娘姨盛一碗来。坐也不及,拿了筷立着就吃。凤姊道:‘你说吃羊肉面呀,怎么荒到这般地步。’我只得推说出去已经晚了,这寿头朋友已经吃了自去。我于羊肉面一道又是不甚喜欢的,所以没有吃。过了一天,到九点钟,只得再去。走到那里,只见双门紧闭,这种地方是不便敲门打户的。徘徊瞻眺了好一回,才见呀的一声,走出一个大姐来。大姐一见我就说,少爷里面请坐。我就问奶奶起身了没有?大姐道奶奶还睡着呢。单少爷请上去是了。我这时候心里真是委决不下,想了他的姿容艳态,上楼去趁趁热被头也好。想了他这奇异不可思议的举动,倒又有点子胆怯。后来决计不上楼去,随向大姐道,既然奶奶没有起身,不必去惊动他,我且去了。大姐连忙拦住道:‘单少爷为甚这么的要紧。请上楼去坐坐呢。’我回说没有工夫,说着要走。大姐见留不住我,站在天井里,两手拦住了窗口,高声叫妈妈,单少爷要去了。只见客堂背后转出一个四十左右年纪的娘姨,飞奔而出,一把抓住我的袖子,说:‘不许去。’我回我还有点子事情。那娘姨道:‘你要去,等见过奶奶再去不迟,奶奶吩咐,叫我们留住你。现在放你去了,我们做娘姨的可担当不起。’我听了愈加疑心愈不敢留。无奈这娘姨力大无穷,被他拖住了,再也挣不脱身。那大姐已飞奔上楼去通报了。我只得在客堂里少坐。娘姨道:‘这里龌龊的很,单少爷请里边小房间里来坐。’我想楼上楼下通已到过,从没见有收拾得清净一点子的地方,甚么大房间小房间。此时大姐也跑下来了,向我道:‘奶奶请单少爷小房间里坐会子。’我这时光身不由主,跟随他们走到一间极精致的房间里。这间房我真没有见过,虽只豆腐干那么大小,却收拾得十分清洁,摆设得十分精致,里头也有小小一张铁床,并小小的妆台和凳子。娘姨说声请坐,我只得坐下。不多会子就听楼梯上小足声响,大姐报说奶奶来了。我忙着起立恭候,只见那寡老鬓发蓬松的进来,睡意惺松,春情满面,那一副娇憨的态度,煞是可怜可爱。笑眯眯的向我道:‘对不起的很,我昨宵因为肝气陡发,睡得晚了点子,劳你候得长远了。’我道你原来有点子贵恙,我没有知道,再来惊扰不当的很。寡老道:‘你倒会得客气,说甚当不当,你我都是自家人呢。’说着坐下,一面叫娘姨倒茶,谁料他依旧是闲谈。才谈得三五语,听得外边一阵脚步响,一个娘姨极吼吼奔进,飞报‘老爷来了。’我只道是仙人跳老戏,顿时面孔唬得失色。瞧那寡老,倒依旧舒徐暇豫,悄俏向我道:‘不要紧的,你尽管坐着是了。’那娘姨早出去挡住来人了。只听娘姨道:‘老爷今天怎么倒又回来,奶奶在肝气发作呢。’又听那老爷道:‘他身子不晓得保养,弄的旧病时常发作,我去张张。’他说着一路脚步响,举步上楼去了。寡老皱眉道:‘真讨厌,你一个子且坐坐,我去敷衍一会子就来。’说着便也上楼去了。这时光,小房间里只剩我和小大姐两个人,我便打听那小大姐,你们这位奶奶究竟是何路道?既然有着老爷,为甚一切举动倒又很自由?我第一回来碰和那副情形,竟像是碰和台子。后来又同我吃大莱看戏,好是没有人管束似的,怎么现在无端的又跑出一个老爷来。这里头情形,真叫人测度不透。那大姐听了我的话,只是笑,并没有一语回答。我问他笑点子什么?大姐道:‘我不笑别的,只笑你很乖,一个乖人,也会上起人家当来。’我诧问,我也上人家当么?大姐道:‘你要不上人家当,这里赶早不要来,这里并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一样要花钱,堂堂正正的地方什么去不得,定要到这里来,花了钱还要偷偷摸摸,像做贼行窃似的。我替你想想,很是不合算。’我被大姐这么一说,顷刻恍然。随问你们这位太太到底是甚么路道?大姐道:‘这个不问也好,倘然不信我话时,尽管玩下去是了。’我道:‘我并不是不信你的话,因为你们这位奶奶来得过分奇特,倒不能不打听个青红皂白,不然我心里头总有点子不这么样。’说着,就摸出皮夹子,取出十元一张钞票塞在大姐手里道,这十块钱给你买点子零碎东西的。大姐见了十块一张钞票,顷刻眉开眼笑。向我道了谢,悄悄道:‘现在不便讲,少爷有空时,索性茶馆里去泡碗茶让我细细讲给你听罢。’正说着那个娘姨又进来了,向我道:‘奶奶说现在有桩要紧事情,缺个三百多块洋钱,叫我来向单少爷商量,倘然有调处,就托单少爷暂时调一调,应应急,过天儿本利奉还,一点子不要缺少的。’我就胡乱应道,调一调没甚不可以,只是现下身边倒没有预备。我横竖出去调起来,停会子三点钟,叫这大姐到四马路惠芳茶楼听回话是了。说着把手向那大姐一指,随即起身辞出。娘姨道:‘请少爷走后门罢。’我回到家里,心想这寡老究竟是甚么个路道?那姓郜的又是甚么个路道?想来想去,总猜不透这闷葫芦。
到下午三点钟,跑到四马路惠芳茶楼去,不想在路上又碰见了那个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