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今早回家,即着我来请官人去说话。” 殷尚赤听了满心欢喜,便不再问。遂同走出大门,低头前走,恨不得一步跨进勾栏院门,与张瑶琴相见。一面走着,一面心中打点了许多温存言语。
正想到得意间,忽前后两旁突拥出二十馀人,将他左右两手紧紧按住,一条铁索劈头套锁,推着便走。殷尚赤一时"地里被人擒锁,手脚俱施展不来,便大怒喝骂道:“你这些贼男女,是什么人,敢将我恁地锁缚?” 遂立着不动。只见前来请的这个人说道:“你昨日在皇庄逞凶,打坏了董商人。他今早告在开封府,我们奉相公差遣来拘你。” 殷尚赤听了,便说道:“ 这是件斗殴词讼。他既告我,我是被告,也不消似拿盗贼般,趁早放手。” 那公差道:“ 不然。我们不是这等擒拿,只因你素常没个好名。若不是这般拿锁,我们几个人,还不够你一顿拳打脚踢哩。” 殷 尚 赤 大 笑 道:“我一个做汉子的人,你既说明怕我动手,我只不动手。到府中去,自 有 话 与 他 对 理。可 知 不 是 没 头 官 司,怕 他 怎么!”遂昴然直走,众人便蜂拥着一齐入府。
已先有人进去禀知。等不一会,开封府相公坐出堂来。众差役将他推到堂下,殷尚赤正要诉说,不期相公一坐下,不容分说,即拍案高声喝骂道:“你这贼泼顽皮,怎敢在皇庄禁地白昼行凶,擅打国课商人?有碍朝廷体统,真是死有馀辜!又将 商 人 打 落 面 前 二 齿,若 不 按 律 重 惩,何 以 警众!”喝叫左右:“与我重责这顽皮,然后定罪!” 殷尚赤极力分辩,众衙役那里由他,只更番打来,直打得肉绽皮开。殷尚赤只大叫大嚷:“徇私枉法!” 开封府见打到五十下下,又见这般叫嚷,恐有耳目,遂说道:“现今商人受伤不知生死,且将这顽皮下入牢去。俟过百日外,然后定罪。” 遂将殷尚赤上了刑具,推入牢去。
原来这开封府相公是永兴人,与董敬泉是乡亲。今早得了他礼物,遂不容殷尚赤分辩,打个尽情,下在牢中,以泄董敬泉的气。董家伴当见处得畅快,回来报知。董敬泉虽是欢喜,却仇恨难消,必要将殷尚赤处死。遂又吩咐一个得力伴当去嘱托牢中,叫他暗暗谋害。这伴当领命,即来到孙节级家,正值在家料理饭食送入牢去,遂出来两个相见。孙节级问道:“不知大叔何事下雇?”那伴当说道:“小可因有一事,特来相烦节级。请一便处,方敢细陈底里。” 孙节级道:“此处没人,不妨有话直说。” 那伴当听了,方同坐下说道:“小可奉家主董员外之命来见节级,非为别事,就为今早蒙本府相公审的这件事,牢中事情俱在节级手中,故托相恳一二。”
孙节级听了,早瞧科了九分,暗暗吃惊。忙笑说道:“闻知这殷尚赤打伤了员外,莫非来托我了当他么?” 那伴当笑道:“果是节级见头和尾。实不相瞒,我家员外被伤,虽不伤命,却怀恨入骨。故托小哥先具白金十两,有了回音再奉二十,望即允从。” 说罢,便在袖中取出送来。孙节级接在手中,因说道:“你家员外怎恁般轻人?要安排一条人命,须犬出个手儿。这几两银子还不够我分给众人买酒吃,这事如何做得来?如今我若一径推辞,又道我不近人情,眼内只有银钱,反使员外笑我。也罢,你如今回去,只叫员外送我五十两。先有十两,再拿四十两来,还他一个干净。”那伴当听了,不胜欢喜,满口应承道:“节级果然作事恁地爽快,杀得人救得人,不枉人称是小虬髯。即今小可回去上复员外,再送三十两,后找十两,何如?” 孙节级道:“ 恁便做得。我在家候你回信。”那伴当即辞出门。
原来这孙节级,是开封府一名禁役,宋时叫做节级。他名字叫做孙本,是山东临淄县人。为人轻财好义,见人患难,极肯拯救。人具称他是小虬髯孙本。幼时弃文习武,充投幕卒跟随主将出征,为争战功得罪本官,本官将他问成死罪,下禁在开封府狱中。后因本官削职,没了对头,他便托人谋为,脱了罪名。因在狱中多年,深知狱中可以救死超生,遂谋做这节级。见人冤苦不平之事,必尽力为他周旋设法,使他出狱,心中方快。在他手中也不知救了多少人出去。就是重犯,他也百般体恤。故此满狱中罪犯无不感恩。又待人谦谨。衙中人个个喜他,俱与他相好。
这日堂上发下殷尚赤到狱来,晓得衙中上下俱得了重贿,将他用了重刑,只不知为甚情由。遂着几个牢卒,搀扶他安歇在一间房内,与他料理腿上,自己便来细问。殷尚赤遂忍着痛苦。将始未缘由说出道:“ 好个糊涂没道理的相公!也不对审,便将人恁般处置。” 孙本听明,才晓得他是条汉子,便留心说道:“原来你撞了这个大对头。可知湖涂没道理是受了私贿,叫他怎有得道理?你如今安心挣扎,慢慢的等个出路。” 殷尚赤见他是个好人,不胜感激道:“ 难得节级哥恁般好情。若得出头,决不相负。我今在此,被人"地哄来,家中还没知道。敢烦节级哥着人通个信儿,好来看我。”孙本道:“你家中甚远。今还不曾过午,我今回家料理些来吃了,再去通知。”遂自走了半晌。
正要出门,不期董家着人来嘱托他谋死殷尚赤,遂暗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