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与他化些噇噇,莫说琐絮不了,就是走路也没心肠。”唐半偈道:“既是这等,你们三个就去化些吃吃吧。我腹中尚饱,还不消吃得。”猪一戒道:“既是师父不要吃,我们三个多少化些吃了就走。”小行者道:“都去了谁伴师父?我也不饿,你两个去吧。”
沙弥道:“我也还不饿,我要看马,二师兄自去吧。”猪一戒听见大家都不去,遂发急道:“我晓得你们都是一路神祇,单单算计我,化斋是大家的事,怎叫我一个独去?我若独去,明日又要说我害馋痨贪嘴了。罢罢罢!拚着死在你们眼里,你们才快活。”便翘着嘴,挑起行李往前直奔。小行者笑道:“呆子不要恼!你不肯化,待我化与你吃何如?”猪一戒也不答应,往前一发奔得快。唐长老看见,对小行者道:“履真呀,你看猪守拙发急往前跑,想是他食肠大,肚里实实饿了,故作悻悻之状。总是佛门广大,各人有各人的本来面目,不必强他。
我们到前面去看有甚大户人家,化些与他吃吧。”小行者道:“化斋容易,单怪他为了饮食动不动就要变嘴变脸,师父莫要惯了他,等他饿饿着,料还饿不死,看他跑到哪里去?”唐长老听了便不言语,将马缰一拎,远远随着猪一戒赶来。
猪一戒为是大家不化斋一时着了气,往前直跑,跑到一个十字路口,再要跑时,争奈无数人一阵一阵的拥挤而来,将街都塞满了。肩上又挑着行李,东抓西碍十分难走,只得歇下担子立在半边。遂走上一个香烛纸码店内,问道:“街上怎这样人多?”店主答应道:“你不看见墙上贴的报帖?今日是十五,从东寺的冥报禅师普请十方贤圣赴斋,阖村人都要去,故此拥挤。”猪一戒道:“我们过路僧人也去得的么?”店主道:“普请是遍天下人皆可去,你怎么去不得?”猪一戒道:“普请人多,就是去也只好一两碗白饭罢了。”店主道:“你过路僧人原来不知,这寺里钱粮最多,素菜极其丰盛,烹疱美不可言,莫说口尝滋味五脏长生,就是立在旁边闻些馨香之气,连馋虫都要成仙哩!怎说白饭?”猪一戒听了,不觉口里粘涎都流出来,因又问道:“这斋一到就有得吃呢?还是要等齐了人耽搁工夫的呢?”店主人道:“斋是现成的,随到随吃。赶斋的从朝至暮络绎不断,哪里去等?”猪一戒又问道:“寺中离此多远?”店主用手一指道:“前面高幡竿里不是!不上一两箭路。”猪一戒暗想道:“又是便路,又是现成斋,不吃了去真是呆子了。”及回头一望,又见师父的马还不曾来,心里想道:“我且先去吃他一饱,就是他们走过去也还赶得上哩!”遂挑起行李乱闯,闯得人跌跌倒倒他都不管。闯到幡竿前看时,果然是一座大寺,他也无心看那寺是甚光景,竟往那里走。到二山门。果望见大殿前月台上一个形容古怪的和尚,据着一张高座,在那里点头合脑的讲说,四周围围绕着无数僧俗人等观看,十分热闹。猪一戒不知是讲经说法,竟认做吃斋,上前分开众人道:“你们住得近,须让我远路僧人先吃了,还要赶路哩!”众人被他推得东倒西歪,都打帐要嚷,及回过头看见猪一戒蒲扇耳,莲蓬嘴,十分丑恶,都吓得心惊胆战,不敢做声,只得闪开路让他进去。他挤到里面先将法座上一看,只见排列的都是香花灯烛,并无一毫饮食,口里乱嚷道:“满街贴报子请人吃斋,怎汤饭、馒头不见,却打团团在此说清话?”众执事僧人忽然看见,俱吃一惊,忙上前拦住道:“哪里来的野和尚?你既入了佛门,怎一毫规矩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所在,却大惊小怪的乱叫!”猪一戒道:“乱叫乱叫!却是渴饮饥餐。真道象你们这样做势装腔,只怕转是假钞。”那冥报和尚在法座上瞪目一观,见猪一戒行径粗卤,言语唐突,大喝一声道:“孽障,你是初得人身的野彘,只管你压肩奔走作牛马罢了,晓得些什么?怎也要充做和尚败坏佛门?”猪一戒道:“什么佛门?怎生败坏?我都不管,只是你普请十方贤圣,我东方贤圣到此,快快拿出斋来请我吃了,也好算你分毫善果。”冥报和尚道:“你要吃斋不难,只要你有本事吃得去。”猪一戒道:“我有嘴,有牙齿,有肚皮,怎么吃不去?快拿来,我还要赶路哩!”冥报和尚便不答应,遂合掌瞑目,口中默默的诵,也不知念些什么。只见猪一戒正吵嚷要吃斋,忽一个头晕,扑通的跌倒在地,将行李用在半边,口流白沫,人事不知。众侍者看见,齐合掌念一声:“阿弥陀佛!”冥报和尚方开眼说道:“非我佛门不广,是他自来寻死。”遂分付执事人役:“抬到后院廊下安放,行李也收了进去。待他有人来找寻,我自有处。”众执事依言,扛到后院放下不题。
却说唐长老马到村中,见人多挨挤,只得缓缓而行,行了半晌方出村口。往前一望,不见猪一戒,便说道:“猪守拙如何不见?不知还在前在后?”沙弥道:“他挑着担子在前面,着了气好不会跑,怎得落后?”唐半偈道:“只怕村中人挤难走。”沙弥道:“虽是人挤,你想哪个挤得他过?”小行者道:“你们不消猜疑,等我一看便知。”将身一纵,跳在空中往前观看,却是一条大直路,并无影响,复落下来对唐长老道:“呆子前面不见,定然还在后头。”唐半偈道:“他在后面做甚?莫非路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