旨,就许了他,也不知他如此放样的身材,他就要做亲,父亲献蛟闻知李小姐年方十四,娇怯怯的,不堪承受、故迟了两年。那献赫腾一时不得成亲,把那军卒之妻时常弄杀了几个。今年已一十八岁,朝廷拜他为都督之职。他于初冬光景,择了吉日,必要与李小姐成亲。那献蛟登时发下舡只,点起军士八百名,一路军中鼓吹,即到苏州迎婚,有诗为证。诗曰: 嫣然风韵自凝香,帝作良媒枉断肠。 风雨催花尽飘落,来朝莺语泣红妆。
再说李小姐,名素,字素芳。他因有夙根,原是禅僧出世,现此美人身说法。十岁时文墨精通,说什么班姬谢女,也自可言迈唐人;诗词歌赋,比吴媛姝更觉高古。美貌虽则两般,然各有妙处,比较起来,不相上下。自十四岁错配了对头,他外面虽则喜欢,心中却有无穷愁恨,故有辞世之想。虽不去亲拜禅师,却把那临济曹洞传下来的铭录,并那些公案,细细静参,默坐一室,日夕焚修,丫环也不许放他进门,窗洞里进了两餐,终日在内看经念佛。 到了十月十五,忽然出了绣房,仰观明月,见了星月皎洁,忽然一个火星当头坠下,声如雷震,他顿然大悟,口里咄啐一声,念偈四名,道: 情本业根,才为愁使。 扯断线根,情空业止。
偈毕,即把那平日做的诗词歌赋,尽行焚化。那李小姐自从悟道之后,居止自异昔时。终日梦香跃坐,煮茗诵书。到了吉期,预先知道献家要来娶亲,是日香汤沐浴,换了素布衣服,拜别母亲道:“孩儿奉事母亲一十六年,如今夙缘已断,今日就要水别了。”廖氏夫人道:“我儿好时好日,何出此不吉之言?即使远嫁他方,少不得有相会之日。就是错配对头,也是前生业障,不可执滞,致生短见。”小姐道:“孩儿并非为此,母亲也不必悲伤。孩儿因心厌尘寰,性喜禅寂,要回首西去了。”夫人道:“这是再使不得的!我儿切不可如此,教我作娘的靠着何人?”小姐道:“母亲请宽心,这是数该如此,孩儿也作不得主的。”夫人恐小姐短见,寸步不离,同坐香房之内。只听见外边鼓乐喧阗,迎娶新人的已在中堂了。丫头进房报禀夫人,夫人惊喜交集,随吩咐管家出去接待来人,又叫丫头陪伴了小姐,自己出房去料理一应送嫁之事。夫人才出房,小姐即去抄膝坐了,瞑然合眼。丫头只道小姐睡去,不在心上,呆呆的也坐在小姐身边。只听见堂中笙箫鼓乐,宾相念动上轿诗句,催请再三。夫人仍走到房中,催促女儿上轿,只见安然不动,仔细一摸,已是冰冷无气的了。夫人哭倒在地,半日苏醒转来。迎亲众人,也晓得小姐坐化去了,多挤进去观看。只见玉色如生,春容不改。众人叹息而去,报知献家。这里请僧入殓。有诗为证: 尽道婚姻是夙缘,不知冤债苦相缠。 相思总是前生业,断却情肠离恨天。
第十八回 吴媛姝示剑守贞 老雪婆强争大义
诗曰:
江南春色复如何?吴女长征旅恨多。
簇簇晓妆明泪颗,悠悠新梦隔银波。
一生拟托青锋尽,千载应随辽鹤过。
不是雪婆张义胆,也教断送一青娥。
不说素芳小姐坐化,且说吴参军迎接家眷上京。自十月十六日起程,晓行夜住,一路自有府县兵舡护送。逢着码头,有送礼的,投揭的,好不热闹,好不风光,只是每见小姐暗暗流泪,不知何故;盘问雪婆,亦自含糊答应,夫人愈加疑虑。但细看小姐,花容依先的,冰肌含艳,翠黛远颦,腰锁金蝉,肢分玉笋,不觉些儿破绽,夫人心中方才放下。半信半疑,究竟不解其故。
到了十二月甘五日,已到京都。吴参军收拾私衙,夫妻父子相见,欢喜自不必说。过了灯节,那些在京官宦见吴参军家眷已到,求婚的镇日填门,有个令狐公子,他父亲是个尚书,也来求婚。吴老看得中意,来与夫人商议,说:“前日夫人信来,说已许江潮,言语甚是糊涂。今有令狐公子,相貌十分,意欲配他,不知夫人以为何如?”夫人道:“前日江宅央雪婆来说亲,老妾因老相公不在家,并未曾许。今老相公既有所属,但凭老相公罢了,老妾岂敢专主?”吴老大喜,道:“今日媒人必到,我即允他便是。”晓烟听得了,喜孜孜走进小姐卧房。雪婆在那里看小姐刺绣。晓烟道:“小姐天喜动了,老爷看中意了令狐公子,与夫人说,今日将允他了。”小姐吃了一惊,雪婆也吓得呆了,问道:“晓姐姐,休要说谎,果有此事否?”晓烟道:“你不信,自去问夫人。”雪婆慌忙走去,见吴老夫妻促膝而谈。雪婆站立在旁,听了半晌。见说那令狐公子:“虽长女儿三年,也是北人□相;虽不比苏州这第十一名进学的江潮这般秀美,□□□□□□的,将小姐许配与他,也完一桩大事。”正在那里细商量,雪婆走近前去,大声说道:“夫人,你好差也!”夫人与吴老、大家失惊道:“这是怎么说?”雪婆道:“老爷与夫人止生得一位小姐,为何要嫁两家?前日夫人亲口许下苏州柏梁桥江潮为妻,他两个已会过了面,如今又要他改嫁令狐。我雪婆就死也不足惜,只恐你家小姐贞洁,不更二夫,那时节玉碎花残,你自悔之晚矣!”说罢,直号哭到小姐房中去了。吴老夫妻气得目定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