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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四巧说-清-梅庵道人-第14页

此,我死瞑目矣。”又对长孙陈道:“你若再续娶后妻,切莫轻信其语,撇下这三个儿女。”长孙陈哭道:“我今誓愿终身不续娶了。”甘氏含泪道:“这话只恐未必。”言讫,瞑目不语。少顷,即奄然而逝。正是:
    自古红颜多薄命,琉璃易破彩云收。
  长孙陈放声大哭,胜哥也大哭。免不得买棺成殓,商议治丧。长孙陈叫再买一口棺木进来,胜哥惊问何故,长孙陈道:“汝母无尸可殓,今设立虚柩,将衣服殓了,一同治丧,吾心始安。”胜哥道:“爹爹所见极是。”便於内堂停下两柩,一虚一实。幕前挂起两个铭旌,上首的写“元配辛孺人之柩”,下首的写“继配甘孺人之柩”,择日治丧,十分热闹。
  但丧帖上还是孙无咎出名。原来唐时律令:凡文官失守后,必有军功,方可赎罪。长孙陈虽蒙严武奏请,已实授司马之职,然不过簿书效劳,未有军功,故不便改正原名。
  恰好事有凑巧,夔州有山寇窃发,严公遣将征剿。司马是掌兵的官,理合同往。长孙陈即督同将校前去。那些山寇不过乌合之众,长孙陈画下计策,设伏击之,杀的杀,降的降,不几日奏凯而还。严公嘉其功,将欲表奏朝廷。长孙陈那时方说出自己真名,把前后事—一诉明,求严武代为上奏。严公即具疏奏闻。奉旨:孙无咎即系长孙陈,准复原姓名,仍论功升授工部员外。正是:
    昔日复姓只存一,今日双名仍唤单。
  长孙陈既受恩命,遂遣人将两柩先载回乡安厝,即时辞谢严公,拜别孙去疾,携着三个儿女并仆从,进京赴任。
  此时辛用智在京,为左拾遣之职,当严武上表奏功时,已知女婿未死,对夫人和女儿说了,俱各大喜。但不知他可曾续娶,又不知胜哥安否,遂先使人前去暗暗打听消息。不一日,家人探得备细,一一回报了。夫人对辛公道:“偏怪他无情。待他来见时,你且莫说女儿未死,只须如此如此,看他如何”辛公笑而许之。
  过了几日,长孙陈到京谢恩,上任后,即同着胜哥,往辛家来。于路先叮嘱胜哥道:“你在外祖父母面前,把继母中间这段话,可隐瞒些。”胜哥应诺。既至辛家,辛公夫妇出见,长孙陈哭拜于地,诉说妻子死难之事。胜哥亦哭拜於地。辛公夫妇见胜哥已长成至十三岁,甚是欢喜。夫人扶起胜哥,辛公扶起长孙陈,说道:“死生有命,不必过伤。且请坐了。”
  长孙陈坐定,辛公便问道:“贤婿曾续弦否”长孙陈道:“小婿命蹇,续弦之后,又复断弦。”辛公道:“贤婿续弦,在亡女死后几年”长孙陈局蹐道:“就是那年。”夫人道:“如何续得恁快”
  长孙陈正待诉告甘家联姻的缘故,只见辛公道:“续弦也罢了。但续而又断,自当更续。老夫有个侄女,年貌与亡女仿佛,今与贤婿续此一段姻亲何如”长孙陈道:“多蒙岳父厚爱,只是小婿已誓不再续矣。”夫人道:“这却为何”长孙陈道:“先继室临终时,念及幼子幼女,其言哀惨,所以不忍再续。”辛公道:‘贤婿差矣。若如此说,我女儿惨死,你一发不该续弦丁.难遭亡女投井时,独不念及幼子么贤婿不忍负继夫人,何独忍负亡女乎吾今以侄女续配贤婿,亦在亡女面上推情,正欲使贤婿不忘亡女耳。”长孙陈满面通红,无言可答,只得说道:“且容商议。”辛公道:“愚意已定,不必商议。”长孙陈不敢再言,即起身告别。辛公道:“贤婿莅新任,公事烦冗,未敢久留。胜哥且住在此,尚有话说。”长孙陈便留下胜哥,作别自回。
  辛公夫妇携胜哥入内,置酒款之,问起继母之事,胜哥只略谈一二。辛公夫妇且不叫他母子相见,也不说明其母未死,只说道:“吾侄女即汝母姨,今嫁汝父,就如汝亲母一般。你可回去对汝父说,叫他明日纳聘,后日黄道吉日,便可成婚。须要自来亲迎。”说毕,即令一个家人同一个养娘送胜哥回去,就着那养娘做媒人。
  胜哥回见父亲,备述辛公之语,养娘又致主人之意。长孙陈无可奈何,只得依他,纳了聘。至第三日,打点迎娶,先於两位亡妻灵座前祭奠。胜哥引着那幼妹、幼弟同拜,长孙陈见了,不觉大哭。胜哥也大哭。那两个小的,不知痛苦,只顾呆着看。长孙陈直觉凄伤,对胜哥道:“将来的继母,即汝母姨,待汝自然不薄。只怕苦了这两个小的。”胜哥哭道:“甘继母临终之言,何等惨切。这幼妹、幼弟,孩儿自然用心看顾。只是爹爹也须自立主张。”
  长孙陈点头滴泪。黄昏以后,准备鼓乐香车,亲自乘马,到门奠雁。等了一个更次,方迎得新人上轿。一路上,笙箫鼓乐,十分热闹。
  及新人迎进门,下轿,拜了堂,掌礼的引去拜两个灵座。新人立住,不肯拜。长孙陈正错愕间,只听得新人在兜头的红罗里大声说道:“众人退后,我乃长孙陈前妻辛氏端娘的灵魂,今夜附着新人之体,来到此间,要和他说话。”众人大惊,都退走出外。长孙陈也吃一惊,倒退数步。胜哥在旁听了,大哭起来,上前扯住,要揭起红罗来看。辛氏推住,道:“我怕阳气相逼,且莫揭起。”
  长孙陈定了一回,说道:“就是鬼也说不得。”亦上前扯住,哭道:“贤妻,你灵魂向在何处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