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高,正与假婆婆一
般作怪,还怕新娘的须欲出,又与假爹爹一样蹊跷。麋边鹿,鹿边麇,
未识孰麋孰鹿凤求凰,凰求凤,不知谁凤谁凰?一场幻事是新闻,这
段奇缘真笑柄。
是夜,颜权受二人之拜。掌礼的要请王保出来受礼,王保只推腹痛,先去睡了。生哥与冶娘毕姻之后,夫妻恩爱,自不必说。但恨不敢改装易服、出姓复名。
那知事有凑巧,既因学画生出这段姻缘,又因卖画引出一段际遇。
你道有何际遇原来那时孝廉花黑已中过进士,选过翰林,因与丞相业厄虎不睦,致仕家居。他的夫人蓝氏,要画一幅行乐图,闻得留后村须家的媳妇善能传神,特遣人抬轿来请,要邀到府中去画。冶娘劝生哥休去。生哥想花黑有收葬他父母的恩,今日不忍违他夫人之命,遂应召而往。
那夫人只道生哥是女子,请至内堂相见。礼毕,吃了茶点,便取出白绢教生哥写照。生哥把夫人细看一回,提笔描画起来。顷刻间,画成一个小像。夫人与侍女看了,都说像得紧。
夫人大喜,因对生哥道:“我先母蓝太太的真容,被我兄弟遗失了,今欲再画,争奈难於摹仿。我今说个规模,就烦你画。若画得像,更当重谢。”生哥领诺。夫人指自己面庞,说那一处与先母相同,那一处与先母略异。生哥依言,凭空画出真容。却也奇怪,竟画得俨然如生。
夫人看了,拍掌称奇,一头赞,一头看,越看越像,如重见母亲一般,不觉呜咽涕泣起来。生哥在旁看了,也不觉泪流满面。夫人怪问道:“我哭是想念先母,你哭是为何”生哥拭泪道:“妾幼丧二亲,都不曾认得容貌。今见夫人描画令先慈之像,因想妾身枉会传神,偏无二亲可画,故不禁泪落耳。” 夫人听说,问道:“我闻你的母亲尚在,如何说幼丧二亲”生哥忙转口道:“夫人听错了,妾说幼丧父亲。”夫人道:“我如何会听错你方才明明说幼丧二亲。莫非你不是程寡妇亲生的可实对我说。”
生哥想:“花公是有情义的人,我今对他实说来历,料也不妨。”因向前对夫人道:“当初我父亲蒙花老爷厚恩,今日怎敢隐瞒但望夫人恕我死罪,方敢说出。”夫人道:“奇怪了,我与你家素不相识,我家有何恩你今有何罪”生哥道:“乞夫人屏退左右,容我细禀。”夫人便叫女使们退避一边。
生哥先说自己男扮女装,本不当直入内室,因不敢违夫人之命,勉强进来,罪该万死。然后从头至尾缘故细细告陈,并将妻子冶娘的始末,一发说明。夫人听罢,十分惊异,便请花黑进来,对他说知其事,叫与生哥相见,花黑亦甚惊异。
忽家人进来说:“报人报到。报老爷原官起用。”原来海陵王御驾南征,中途遇害。丞相业厄虎护驾,亦为乱军所杀。朝中更立世宗为帝。这朝人主,极是贤明,凡前日无辜被杀的官员,尽皆恤赠,录其后人,其余被黜被逐的,起复原官。因此,花黑亦以原官起用。
当下花黑看了报文,便对生哥道:“当今新主贤明,褒录海陵时受害贤臣的后人,廉谏议亦当在褒录之例。你今既为他婿,廉公无子可录,女婿可当半子。至于令先尊题诗被戮,我当奏白其冤。你不惟可脱罪,还可受封。”生哥谢道:“昔年蒙恩相收葬先人骸骨,今日又肯如此周全,此恩此德,天高地厚。”说罢,侧身下拜。拜毕,回到家中,说知其事。冶娘与颜权、王保,俱各欢喜。
花黑即日赴京陛见,就上疏白李真之冤,说:“他所题二诗,一是叹本朝无人,一是叹南朝为奸臣所误,并无一语侵犯本朝。却被奸人谋害,无辜受戮,深为可悯。其妻江氏,洁身死节,尤宜矜恤。况今其子生哥,现配先臣廉国光之女,国光无子,当收录其婿,以酬其忠。”又将王保感天赐乳,颜权梦神赐须之事,一一奏闻。
世宗览奏,降旨:“赐生哥名存廉,授翰林待诏。封冶娘为孺人。王保忠义可嘉,授太仆丞。太监颜权,召还京师,授为六宫都提点。”命下之后,生哥与冶娘方才改正衣装。一个大乳苍头人,一个长须内相,都复了本来面目。一时传作奇谈。正是:
前此阴阳都是假,今朝男女尽归真。
众人受了恩命,各各打点赴京。生哥独上一疏道:“臣向因患难之中,未曾为父母守制。今欲补尽居丧之礼,庐墓三年,然后就职。”天子准奏。生哥与冶娘披麻执杖,至父母墓前,排下祭品拜奠。想起二亲惨死,死后有缺祭扫,直至今日方敢到墓前一拜,便伏地痛哭,哭得路旁观者无不悲伤。
王保闻得生哥夫妇都在墓所,便於赴京之前,备下祭礼,到墓前设祭。那时王保脱下冠带,换了青衣小帽,向墓前叩头,哭告道:“主人主母在上,小人王保昔年在蓟州时,因急欲归报主母消息,未及收殓主人尸首。及主母死后,小人又急保护幼主,避罪而逃,也不及收殓尸首。今日天幸,得遇恩赦,才得到墓一拜。向蒙皇天赐乳,仙翁庇佑,我主仆二人得以存活。今幸大仇已报,小主人已谐姻配,又得了官职。未识主人主母知道否倘阴灵不远,伏乞照鉴。”一头说,一头哭。从人见之,尽皆下泪。
王保祭毕,换了冠带,恰值颜权也来吊奠。王保等他奠罢,一同别了生哥夫妇,再备祭品,同颜权到双忠庙拜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