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石头乱掷过来。喧闹一会儿,园里头的男女老幼,都跑来看甚么事情要打架。有一两个明白的老年人,便用说话劝开了。这时妇人与少女见这壮士的胆气与及他的武艺,实在感赏,特向这个壮士谢他的恩义。说道:“贵君是在那处来的呢?蒙贵君垂救,实在感激不尽,深愧无以为报!妾家离这地方不远,若不嫌隘陋,请一枉驾。”卡尔巴利略一问讯,始知他二人原是母子。心中想道天色已晚,且行踪还未有定。就答应他,跟着他走。
足足行了几里多路,才到他的家里。他两母子先进去,不一会就有一个丫鬟导卡尔巴利进客厅去。卡尔巴利看他的房子,结构很好,高敞壮丽之中还带几分雅饰。这些院子芳草如茵,异卉交枝,深红浅绿一一相间。庭外还有一个小池,芙蓉出水,轻盈可爱。池边有一对鸳鸯,两两对浴,有趣得很。书架上头又摆了许多异书古画,窗明几净,实在可爱。等了几刻钟工夫,有一六十多岁的老翁出来款客。这个老翁,就是他家里的主人翁了。这主人向卡尔巴利恭恭敬敬见了一个礼,才坐下,就把刚才的事情伸谢卡尔巴利几句。卡尔巴利也说几句谦逊的话。宾主畅谈,一直谈到夜分,就留卡尔巴利吃饭,老母少女都出来陪客。献酬交错,差不多都要醉了。卡尔巴利就在他家里宿了一晚。翌日就要告辞,主人苦苦留他多住几天。卡尔巴利细细一想,以为我这时候也要找个僻静的地方暂时藏身,这处亦差不多绝人逃世一样。就决意答应了他。
原来卡尔巴利天性优美,眉目如画,正所谓威而不猛的美少年。这个少女自从那日在公园里头见他的慷慨武略,已有几分爱慕。后来见他的言语丰采,恁样雍容闲雅,越发爱慕起来。焦思郁抑,就害起相思病来。近来饮食顿减,如醉如痴。他的父母就聘些有名望的大夫替他诊脉,但是吃甚么药也不见功,身体却一天一天衰弱起来。他的家人是看他似掌上珍珠一样的,见此情形这还了得,天天要替他祈祷。东奔西走,忙过不了。后来在他身边的丫鬟,渐渐晓得他是爱慕前几天到来这位贵宾,约略告诉他的父母。
他的父母恍然大悟,细思秋士能悲,春女能怨,本来是人情上不能免的。况这个卡尔巴利容貌生得恁样端正,才略又恁样宏富,真不愧佳婿,无怪其然。迟一两天,就请卡尔巴利到一间密室,细问他的姓名,又问他自那里来的,果因甚么事情孑身来到这个地方。卡尔巴利答道:“ 我离家时候,本是没有定往那一处的,只想漫游各处。一则可以看看各处的风土人情,一则可以经历世路的艰难。任意所之,所以漂泊到这个地方来,初没有要紧的事情的。至真姓真名,恕不相告。”主人越见奇怪,苦苦查问。更说道:“ 老夫本有个儿子,今年刚才十六岁。自数年前出门去,至今还渺无音信。现在除小女辅拉华外,实没有可依赖的。这处房子虽是狭小,不揣冒昧,请以贵君与小女为婚,将来继承老夫的家事。不晓得尊意如何?” 大凡婚姻的事,不问男女,议及自己的婚事,少不免要害羞的。此是心理为社会上所裁制,自然的现象。卡尔巴利这时仓皇瑟缩,不知如何答他才是。少顷答道:“姓名住址还未实告,今忽以东床相许,实在感激不尽!但小弟处有少少希望,若不能达这些目的,就令捐躯杀身有所不辞的。只怕一旦有甚么不测,岂不是辜负先生的心事吗?所以这件事还要商量,未敢从命。” 主人答道:“贵君的希望好不是要联结改革党改良政治,把这些呻吟虐政的人民救起来吗!” 卡尔巴利大吃一惊,问道:“ 先生从那处见得呢?”
主人微笑不则声,遽尔站起来,往别个房子拿一张纸来给卡尔巴利看。卡尔巴利更吃一惊,忙问道:“这是甚么?”主人莞尔笑道:“这张纸里头的小照,贵君是一定知道的。这个人前几晚杀了三个人,直如黄鹤一去,连影儿也不瞧见。现在官府出告示,若见有人像这个小照,拉到官去一定重赏。这些告示到处都有张贴。若前数天将这种事情告诉贵君,贵君一定住得不安宁的。所以没有告诉。留贵君在这处多住数天。老夫年齿虽已老迈不中用了,然看现在的国王恁样暴虐无道,这奸党恁样专擅纵横,待我们百姓比犬马奴隶还要利害呢!不要看别处,就看这条乡村的人民,实在苦到了不得的。这追租的官吏一年来几趟,若短了几角钱,他便说要拿要锁。真是没道理的!总恨无权无勇,干不出甚么事来。老夫为这种事体,特地搬到这个地方,交结几个豪杰,将来替国民出一点力,也算尽老夫一点心罢!贵君东奔西走,也是无益于事,且又险得很。不如先入赘老夫的家,藏器待时,再慢慢商量罢。老夫虽不是十分富裕,但多少有些蓄积。将来把这些金钱招结侠客,总可以帮帮贵君的忙。若老夫有见我的儿子的日子,也一定叫他协力同心办这种事去。”这时老翁将心里头的事情逐一逐二讲出来。卡尔巴利心里略一打算,就答应他,说道:“令郎若未回来,当托荫贵家便是了。”主人十分喜欢,说道:“ 得此佳婿,我生平之愿足矣!”遂约定某日,行结婚的礼。样样都已齐备。
但好事多磨。是晚改革党的同志有晓得卡尔巴利住在这个地方的,忽打个电报,叫他快来。他将接电的事情告诉主人,匆匆忙忙收拾行李。翌日天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