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人生所遇,岂能自主?铁公子人品才识非不可,然但所遇在感恩知己之间,去婚姻之道甚远。”水运道:“感恩知己,正可为婚,为何转远?”冰心小姐道:“媒的通言,父母定命,而后男女相接,婚姻之礼也。今不幸患难中,草草相见于公堂,又不幸疾病中,侄女迎居于书室,感恩则有之,知己则有之,所称‘君子好逑’,当不如是。”水运道:“这是你前日说的‘嫂溺叔援,权也,。’冰心小姐道:“行权不过一时,未有嫂溺已援,而不溺复援者,况且凡事皆可用权,若婚姻为人伦风化之首,当正始正终,决无用权之理。”水运道:“正终是不消说,就是今日始事,虽说相见出于患难,匆匆草草,然你二人毫无荀且,人尽知之,也未为不正。”冰心小姐道:“始之无苟且,赖终之不婚姻,方明白到底。若到底成全,则始之无荀且,谁则信之?此乃一生名节大关头,断乎不可,望叔叔谅之。”水运见侄女说不入耳,因发急道:“你小小年纪,说的话到象个迂腐老儒,我如今也不与你讲了,待我出去与铁公子商量,这铁公子是你心服之人,他若肯了,难道怕你不肯?”说完走了出来,要见铁公子。
此时铁公子正在书房中静养。小丹传说:“隔壁住的水二爷要见相公。”铁公子因走出来相见。分宾主坐定。水运先开口道:“连日有事未暇,今高贤下榻于此,有失亲近。”铁公子道:“缘病体初痊,尚未进谒为罪。”水运道:“我学生特来见铁先生者,因有一事奉议。”铁公子道:“不知何事?”水运道:“不是别事,就是舍侄女的姻事。”铁公子因听见侄女姻事四字,就变了颜色,说道:“老丈失言矣,学生外人,凡事皆可赐教,怎么令侄女姻事也对学生讲?”水运道:“舍侄女姻事本不当向铁先生求教,只因舍侄女前日为过公子抢去为婚,赖铁先生鼎力救回,故尔谈及。”铁公子道:“学生前日是路见不平,一时触怒而然,原出无心。今日老丈特向学生而言,便是有心了。莫非见学生借寓于此,以为有甚不肖苟且之心,故以此相銛么?学生就立刻行矣,免劳赐教。”水运见铁公子发急,因宽慰道:“铁先生不必动怒,学生到是一团好意。且请少坐,听我学生说完,便知其实,彼此有益。”铁公子道:“吾闻君子非礼勿言,非礼勿听,老丈不必说了。老丈虽是好意,但我铁中玉的性情,与老丈迥别,只怕老丈的好意在我学生听中,或者转以为恶意。只是去了,便好意恶意,我都不闻。”因立起身,对着管门伺候的家人说道:“你多多谢上小姐,说我铁中玉感激之私,已识千古。今恶声入耳,已不敢面辞。”又叫出小丹,往外便走。水运忙忙来赶,铁公子已走出门去远了。水运甚是没趣,又不好复进来见冰心小姐,只说道:“这后生,怎这样一个蠢性子!也不象个好娇客。”一面说,一面就默默的走了过去。正是:
只道谀言人所喜,谁知转变做羞耻。
若非天赋老面皮,痛削如何当得起。
却说冰心小姐,见叔叔出厅去见铁公子,早知铁公子必然留他不住,便也不留。但虑他行李萧疏,因取了十两零碎银子,又收拾了行李之类,叫一个家人叫做水用,暗暗先在门外等候,送与他作路费,且却象不知不闻的一般。正是:
蠢顽皆事后,灵慧独机先。
有智何妨去,多才不论男。
却说铁公子怪水运言不入耳,遂出门带了小丹,一径走到长寿院,自立在寺前,却叫小丹进去,问和尚要行李。独修听见铁公子在寺外,忙走出来,连连打恭,要邀进去吃茶,因说道:“前日不知因甚事故得罪,相公忽然移去,县里太爷说我接待不周备,他百般难为,又教我到各处访寻。今幸相公到此,若再放去,明日太爷知道,我和尚就该死了。”铁公子道:“前事我到不题了,你还要说起怎么。今与你说明了罢,寺内决不进去了,茶是决不吃了,知县是决不见了。快快取出行李来还我,我立刻就要行。”独修道:“行李已交付小管家了,但相公要去,就怪杀小僧,也不敢放,必求相公少停一刻。”铁公子大怒道:“你这和尚,也忒惫赖,难道青天白日,定要骗我进去谋害?你莫要倚着知县的势力为恶,我明日与抚院大人说知,教你这和尚竟当不起!”
正说着,忽县里两个差人赶来,要请铁相公到县里去。原来这鲍知县自从改悔过来,知道铁公子是个有义气的男儿,要交结他,时刻差人在水家打听他的消息。差人见他今日忽然出站,忙报与知县,故知县随即差人来请。铁公子见请,转大笑起来,说道:“我又不是你历城县人,又不少你历城县的钱粮,你太爷只管来寻我做甚?莫非前日谋我不死,今日又来请去补帐?”差人却没的回答,却只是不放。铁公子被逼得性起,正要动粗,忽听众人喊道:“太爷自来了!”
原来鲍知县料想差人请铁公子不来,因自骑了一匹马,又随带了一匹马,飞跑将来。到了面前,忙跳下来,对着铁公子深深打恭道:“我鲍梓风尘下吏,有眼无珠,一时昏愦,不识贤豪,多取罪戾,今方省悟,台兄乃不欺屋漏之君子,不胜愧悔,故敢特请到县,以谢前愆,并申后感。”铁公子听见县尊说话侃侃烈烈,不似前面拖泥带水,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