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的赔些小心,请他里面坐。口里大哥长大哥短的,自己承认了许多的不是处。范昆被他花言巧语的,要发作又放不下意来。想道这心事倘揭破了,恐朱大不能依允。莫若将计就计了,赚他一下子罢。随口道:“我的银子,已是被你花去了。一番的热意儿,却丢在了空处。如今你且进去了,和你嫂子说,要这些东西时,我还可以出点力。这次却不经你的手了,只叫你嫂子来,和我当面说,我便倾囊相助。”
朱大听了这话,心中一想,已是明白了一半。自己原是个以赌为命的,倒也不大嫌这一顶绿帽儿。忖道:“这人出言吐语,俱是不良的心。原来前儿仗义舍了那十多两银子,就是想着我家的了。怪道当初和我说,要大家结个义,又要把各人的妻子拜了姊妹哩!如今他是这么意思,倘然决裂了,他要起我还银子,却怎样回他。而且此后,再莫要他出手了。横竖我也做不得主,只进去说说看。依了时,我也落得有银主儿,手头宽松些,好畅赌他两次的。” 一头想,一头答应了。
进到里面,拽了妻子的手,往房中一坐。他妻子道:“做什么?有话便说罢了,要拖我进来做甚哩?” 朱大笑嘻嘻的道:“ 我告诉你有个天大的喜事。” 妻子听了诧异道:“什么天大的喜事,你可是要疯了哩。”朱大道:“我前儿当了你那些东西,你时常的咕唧。我昨儿和这范大爷说起,他就慷慨要借银子与我,替你赎出来。” 妻子道:“ 我不曾听见世上有这般的好人。你莫倚着红枣儿当火吹哩,不要说没有这样的事,就是借了与你,你却从那里有的来还他哩?”朱大道:“他说明了,是不要还的。”妻子道:“他却那样儿看上了你,借许多的银子不要你还。这个里头,就有缘故。方才说借,还是有了事。若说不要还,他平白舍你?他必定是将银子做个钩儿,你接了他银子,就上了他的钩了。你可别做这想。” 朱大道:“你的话却是在理,但他已借过十来两与我了。原说替你赎簪子和珠环两件的,我一时不是,赌去了。所以不曾告诉你。”
妻子道:“ 怪得前日,这个人走来寻你。你却去了两日,不曾回来。他在外面问道:‘借了银子,与你赎些东西可曾赎了?’我却回他,我们不知这些事。他还絮絮叨叨的只顾问,我没理他便走了。原来你却得着银赌去了。” 朱大听了这番的话,明是范昆前儿和他在葛家闹的,竟在此先吃了个没趣。借事发作道:“你既知道是我借了他的,也不该那样的冷淡他。他如今还可以商量些,借来赎出你的来,他却不肯经我的手。” 妻子道:“不经你手,便怎么?难道要我去,向他手里接来不成?这样的话,还亏你不硬口气,你也不成个男子汉大丈夫了。我不听这些话,我这些东西,横竖被你弄光了,我也不要了。你莫在我面前,说这没气的话。”
当下朱大被妻子说的无地自容,那里还敢说出,叫他亲自去和范昆商议的话来。坐了半晌,想道:“妻子是个女中的铮铮的,出言总是些正大的话。那委曲的心事,是不能出口。怎奈这范昆,三番两次的来俯就他,又回不出个话来,进是不能,退又不可。真是有钞取携皆自便,无财左右做人难。”没奈何,立起身来,却不往前面走,一头开了后门去了。
却说这范昆,坐在外面,等着他出来,许久不见,只得叫道:“朱大哥怎么说了?” 不见答应,捺捺气儿,又坐了半晌,还不见出来,便发话道:“ 怎么让我候着,有话没话,到底出来,回我一声,难道这样的好心,寻上门儿还不见情么?”那里应一声儿。范昆一想,恼羞变成了怒,高声叫道:“ 把前儿借的十七两银子,要还我哩。我是做得出的,银子都是好拿的么!还不把眼眶儿放亮些,等我做出来的时节,也不怕你不依我的样哩。” 说着手拍着桌子。朱大的妻子,在里面听着,又是慌又是气。一时间,想不出主意来。道:“ 事到如此,已是不能不露面的了。这人心怀毒计,不发个威,他还以为可扰哩。”
当下计议已定,一头将连粪的马桶和刷帚儿,撇在手边来。只听外面,还在那里连三带五的,越说那话都越邪了。朱大的妻子就发话道:“是什么人,在我家这么闹。我家没人在家里,你说给谁听哩!再不滚了,试试老娘的手段。”范昆听了,心里那一把无名的火直冲上来。想道:“他左右是一个女流,他丈夫该我的是实,我只做要债,闹出来也不怕他。”于是站起身来,往里就走。口里说道:“ 我把这朱大,叫他把龟头儿伸出来,怎么该我的钱,躲住了不会,叫老婆撒起泼来。”
话未说完,那脚已到了他房门口了。只见朱大的妻子,立在房中。叫道:“反了天了,你是甚人,闯进屋来。人家都没内外的么?” 说着暗暗的开了马桶,拿了刷帚儿在手里。范昆不知有计,一头走进房来。朱大的妻子却是手快,那刷帚连粪儿刷来。范昆才要翻走时,头上身上已是湿淋淋的,黄粪儿堆满了。那里接着又是一刷帚,脸上没鼻子没眼睛都是粪。于是没命的往外就跑,后头吆喝着赶上来。及到出了门,早已挨了几十刷帚。朱大的妻子见他出去,随手将门关上了,气喘喘的走回房来。那满地总是粪和尿,又急又气又好笑。自己打扫的干净了。不在话下。
却说朱大出得后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