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人不必取笑了。晚生已知大人在俺夫妻身上有天高地厚之恩,刻骨难忘。”朱孝廉问:“你是我门婿否?”李天赐说:“晚生的原配成了大人的令嫒,晚生焉能不是大人的门婿?”老夫人说:“月台上非是叙话之处,且请贵人进堂楼谈话可也。”
朱孝廉随让李天赐进堂楼落坐,老夫人亦坐在一旁。颜小姐侍立在侧,喜形于色。虽然是表兄妹,此时不能叙离情相思之言。老夫人见此情形,遂命颜桂香且回避了,小姐只得退出去了。朱孝廉说:“你表兄妹这也是天假奇便的姻缘,望贤婿速回家,择选良辰吉日,届期必须鼓乐彩舆而娶,方壮两家之光才是。”李天赐欠身口尊:“大人所言与小婿相同。曾奈小婿自父母亡故之后,又遭荒旱灾难,家业凋零。若前来娶亲,往返千里,连轿夫执役人等的花费,小婿难以措办。望岳父还得从长计议。”朱孝廉闻言,不由的大笑。李天赐口呼:“岳父大人,莫非笑小婿贫寒极否?”朱孝廉说:“非也!我笑贤婿太愚。你那贫寒是我尽知,何待你言?我助你白银二百两,办理娶亲之事,可否?”李天赐闻言欠身离坐,就要叩头相谢。朱孝廉以手扯住,说:“何用相谢。”命使女传与家人:“给李姑老爷备马!”老夫人命使女以钥匙开柜取银,桂香小姐取过衣鞑子,装上铺盖,又装上四封银子。如外,又装上五吊钱。李天赐在堂楼同朱孝廉用了早饭,颜小姐把行李收拾停当,使女将行李送至四重门外。家人早已将马扣备安牢,把行李皮鞑搭在马上,牵在大门之外伺候。李天赐拜别了岳母,离了后宅,朱老爷送他出了大门。李天赐不敢乘骥,辞别朱老爷步行出了东关,乘上坐骥,顺定沂州大路而走。一路上晓行晚宿,饥餐渴饮,非止一日。
行了有三四日,这一日来到高桥地面,〔正值〕日落天黑之时,这高桥店是南北大街,见那路西有一座大店。李天赐离鞍弃骥,牵马进店。见马棚内拴着二十多匹马。正然观看,从上房竟出来一人奔李天赐来。
不知何人,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回投旅店甥舅巧遇送吉期父女相逢
为人生在世上,富贵谁不爱贪。
离合悲欢是天然,好心神明照看。
善心先难后易,恶意先易后难。
命中该当受贫寒,不可暴怨苍天。
《西江月》罢。话表李天赐牵马进店,当槽的小二从里面出来,口尊:“客官莫非下店么?”李天赐回答:“正是下店。”小二说:“店中有两位贩马客人,占了上房。”李天赐说:“就是小房屋也可,只要有喂马的地方就算是方便。”正然讲话,从上房走出一人,奔至近前问道:“那不是外甥李天赐吗?”李天赐抬头一看,说:“原来是母舅在此。”遂给母舅叩头,请安问好。店家说:“老客既是甥舅相会,何不同到上房一叙。这院中有风,岂是长叙之处。”甥舅二人随同进了上房,店家把马拴在槽头,将马上行囊送进上房。
他甥舅进了上房,屋内一人迎出问:“老贤侄从何处而来?”李天赐见是族叔李常,遂上前请安问好,各自落坐。李天赐口尊:“叔父,出外必然发财还家。”李常见问,“咳!这不是颜国顺吗?他可发了财,从口北贩了这一群马来。我的时运不济,给你母舅颜国顺作了雇工伙计了。”颜国顺命店东杀鸡、秤肉、沽酒,店家连忙答应,前去预备。不多时已齐备,擦抹桌案,摆列杯盘。三人按次序落坐,饮酒叙话。
颜国顺问李天赐从何处来?向哪里去?李天赐见问,心中暗思,不如我鬼混一番。遂假意含泪说道:“自从你老不辞而别,家乡年景荒旱,人吃人年,我的表妹生生饿死。我逃奔他乡,在济南府乞食,偶遇恩公朱孝廉,收留我充当书童。学院下马,我去赴考,中了举人。朱恩公将亲生女儿为婚,赠我二百两银,令我回家,选择良辰娶亲。我到家祭奠坟墓并修理房舍,故此是从济南府来。”这一片半真半假的言语,颜国顺信以为真。听说女儿饿死,不由的落下泪来。事到其间,也无法可施,遂说道:“咳!桂香丫头是无福的孩子,担不住作太太。若依我说,朱相府那二百银子咱也不使他的,你将银子给他送回去,多给他一百两,将亲退了。我想你即中了举,名闻一省。咱们本乡本土必有向咱作亲的,这济南府到咱家相隔七八百里路,往来不便,我是你娘舅,如你父母一般。你回去断了这一门亲,才是正理。”李天赐说:“理当遵娘舅之言,甥儿前去退亲。奈那朱相府是宦门之后,缙绅之族,他又是举人。甥儿若前去退婚,他若应允,无是无非两得其便;一旦不允,能不贻笑大方?他必然说可见中了举就要嫌好道歹,挑盐恶疵,又嫌路途遥远。若未中举时,不但七八百路,就是一千余路亦不嫌远,必然结亲呢。依此看来,这门亲事退不的。不如我娶过门来,若不将娘舅当亲父孝敬,我将他休了,强于今日退婚。娘舅你看如何?”这李天赐所言是大画卷小画,画里有了画。那颜国顺只知女儿饿死,哪晓亲生女儿在济南朱相府内?闲言少叙。颜国顺闻听外甥之言,无心退婚,随即说道:“既不退婚,娶亲是大事,亦不可卤莽。俗云:不怕误了限,只怕事不办。你只管放心,我挣来几千银子,你娶亲用不尽,必有余,一同回家,多待一天两天也不为迟。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