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派何人?便与袁世凯商酌,要派他前往。袁氏本不敢推辞,但商务委员这个名目,名位太小,倒不如赴温处道本任,好望三年五载,升到督抚,较易建白,因此沉吟未答。
李相亦知其意,便道:“你的意思,老夫是知道了。这个商务的委员,名位虽不高大,但办事的权限却不小了。且你是一个道员的底子,驻洋三年五载回来,不怕升官不易。况洋务人员,正是升官捷径。贤侄千万不可失此机会。”
袁世凯听罢,觉得有理,就当李相面前允当此任。李相好不欢喜,即具奏保举袁世凯可充驻韩商务委员之任,并令袁世凯人京请训。袁世凯便一面报知本籍家中,使家眷先到天津,听候一同起程,然后辞过李相,取道入京。先得了李相介绍之函,先到军机里头报称来京请训。时枢府及总署各大臣,因知袁世凯是李爵相赏识的,也不免多起了三分敬意。恰次日就是枢相翁同龢的寿辰,那日翁同龢先对袁世凯道:“足下到来请训,偏明天是老夫告假。再迟一天,替你呈递便是。明天敢屈驾到舍下一谈。老夫谨备薄酌,休要嫌弃。”袁世凯又不好推却,只得说一声“明天到府上领教 ”,就退出军机衙门。
又访了几个朋友,也知道明日是翁相的寿辰。猛省起:“此次来京,未曾备办得一份寿礼。他又请自己明天过府,如何好意思?且此后出洋,比不同前在天津,单靠李相的,此后于总署军机,尽要有点声气才好。”想罢,觉这段人情,是省不得的。又想起:“翁相为人,最讲文学。因他是得先人袭荫,得赏赐举人,幸捷了南宫。凭他写得一笔好字,就点了头名状元。故世人见他是钦赐举人,就唤他做不通的状元宰相。故此他竭力讲求文学,自命为一代宗风。外面还是清廉不过的。故这会筹办寿礼,除了投其所好,更没第二个办法了。”便带了几个亲随,亲自跑到琉璃厂,要拣几种书籍,好送翁相。躯了一部《公羊何氏注》,是二百年前金华徐学土重刊的,有大学士张玉书题签,自再版以来,这一年间,京中大员提倡公羊学说以来,几已售尽。偏那一部是有一位太史公因在馆阁没钱应酬,故托琉璃厂转售的。袁世凯见了,就摩挛不忍释手。因素知翁相是好说《公羊》的,就不惜重价,花了二百来两银子购转来。又购了几种,如《金辽建国史》,《蒙古武功记》,并几种唐宋大家的名画,不过花了五七百银子。回来即具了一个晚生柬帖,使人送到翁氏相府。翁相反当他是个清流好学之人,自然赏识。
到了次日,袁世凯料得早起时,必然许多官员到翁相府里祝寿,实不便谈话。等到午后,然后乘车到了翁相那里。翁同龢即接进厅上。袁世凯道:“晚生早起时,便想踵门祝寿,只不过因相府今天有事,往来拥挤,故等到这个时候方来。休怪休怪。”翁同龢道:“老夫正欲得个空时与足下长谈。昨天又蒙赠许多珍品,怎教老夫生受。”袁世凯道:“晚生素知中堂为一代文宗,又是廉隅自守的,故不敢多渎,望蓑慢之罪。”
翁同龢道:“公羊学说,是今日不可不懂的。现在这部何氏注,近来差不多卖绝了,足下从那里得来?想是令尊先生大人好学留下的?足见足下家学渊源,是个有学问的人了。足下未出山时,看什么书说,还有什么著述没有呢?”袁世凯听了,觉这个时候,已在仕途,还讲什么著述,但他如此说,自己不好冲撞,只得答道:“晚生从前也酷好公羊学说,近来见世风不大同,只是看西书译本,如政治、军法、外交三种书,也不敢荒嬉。至于著述吗,晚生学浅,实在见笑,只闻李若农侍郎好研究蒙古史,因此晚生也想学著一部《满洲史》,可惜还未脱稿,就蒙北洋李中堂见召,故不曾著作完全呢。”
翁相听了,惊得伸出舌头,几乎缩不进去,半晌才道:“你要撰《满洲史》吗?还是你年少人有些胆子。但到二百年前的事实,怎样措词?只怕是不易的。”袁世凯道:“自然要措词得体。晚生因为魏源所著《圣武记》里头纪事统是挂一漏万,他前文只称满洲后来建国,只在辽金之末统,不得一个详细,所以晚生要学涂鸦,好歹著就问世,使学者知当朝实录,总不要数典忘祖,就是这个意思。”翁相道:“你他日再要著就时,措词尽要仔细些才好。不要兴起文字狱来,是最要的。”
袁世凯方说一声“多蒙指教 ”,已见门上传上几个名帖,是尚书孙毓汶、阁学李文田、新署侍郎张荫桓,一齐到来拜候。
翁同龢一面令袁世凯不必回避,一面传出“请”字,接见来宾。
不一时,大家到了厅上,各通过姓名。翁同龢先说道:“这位袁姓的,是前钦差漕督袁公甲三的四公子,是李中堂赏识的人,派往朝鲜办事的,方来京请训。老夫只道他是个洋务中人,不料又是个白衣太史,与张侍郎一般的。自今后我们虽是及第中人,也不要轻量天下士了。”孙、李、张三人,齐说一声“久仰”。袁世凯自然谦让一回。翁相又道:“若农(文田字),你也注重蒙古史,袁世兄却又注重满洲史,活是劲对儿了。”
说罢,李文田正欲有言,只见门上又纷纷传帖,如侍郎许云庵,尚书徐荫轩,副相张子青,侍郎长萃、麟书之类,到来拜候,不一而足。一班大僚,貂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