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商进止。俟奉台命,再当整理荆钗,晋谒大归。临颖仁盼,饰言面陈。敬请刘安!何絮检衽谨上。
章地客看了这信,倒也觉得十分奇异,他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当下就对店伙说道:“你回去说我就来。”又吩咐赶车的不要卸车,他进去转了一转,交代了不实等他吃饭,就出来上了车。一出街口,就到了佛照楼,进去一见面,这何碧珍就盈盈下楼,章池客连忙还礼,说道:“表嫂你怎么来的?”何碧珍道:“我已经同那魏琢人思断义绝了,你这样称呼,那可不好。”章池客又改口叫碧妹妹,何碧珍说:“也不好。”章池客道:“你叫我怎么称呼呢?”何碧珍道:“我如今是你身边的人了,叫我柳儿也可,叫我何姨娘也可,听你的便罢。”
章池客道:“那总不好这么样罢,我们彼此以字相称何如?”
何碧珍道:“那也随你。”当下,坐下细谈别后之事。章池客道:“你大约还没有吃饭,我们叫几样菜,弄点场来吃吃罢!”
何碧珍道:“不但要你在一块吃饭,并且你今天可不能回去,我到了家里不敢争夕,今天才到,你可得在此陪陪我,我还有多少话要同你谈呢。”章池客说:“这也没有甚么不可。”
一面叫店伙计去叫菜打酒,一面吩咐赶车的说:“你把车赶回去罢,我今天不回家了,明儿八点钟来接。”不一会,店伙烫了酒拿了几个下酒的碟子来,两人对前,谈到临走写的那书信,何碧珍细细的背与章池客听,章池客道:“写的真好,只是说的阮微毕露,未免太刻毒些。”何碧珍道:“不是这样如何制得住他?我怎么能平平安安、放放心动的来找你呢?我可同你说,我是心服情愿跟你做妾的,你家太太跟前我总低头取小,尽我做妾的道理。”章池客道:“那总太觉屈事,我们再商量罢。”何碧珍道:“不是这么说,我要不愿就是叫我做贵妃、福晋、夫人,我也不要做,我要愿,就是叫我做个外妇私窝。通房丫头也没有甚么不可,我看不独我何碧珍一人为然,凡是天下的女子,没一个不为此心的。不过受了父母男人的束缚,叫做没法罢了,而且我觉得,只要男女合意不拘一夫多妻、一妻多夫都无不可,那泰西人要讲一夫一妻的道理,似乎还未能体贴的十分透澈。”章池客拍手道:“这话很是狠是,卿真可话解人。”两人又喝了两杯酒吃了饭,谈了一会,收拾就寝。这一宵的欢爱,真是新婚久别兼而有之。直睡到红日满室,方才披衣同起,好在这内衙门一月误班的日子有限,所以甚为清闲,又叫了两碗面来吃了。章池客道:“我先回家布置布置,再放车来接你。”章池客回到家中,同他妻子平氏太太说道:“奇事,奇事。”平氏太太道:“甚么事呢?”章池客道:“你晓得我昨夜住在那里?”平氏太太道:“赶车的说你在佛照楼有个女客,在里头留你住,大约是你在上海相好的倌人,特为到京里来找你的。”章池客道:相好的呢,倒也不错,却不是上海的倌人,你道是谁?就是魏家的表嫂何碧珍。我不是前回同你说过,在九江客寓里那一晚上的事体呢。”平氏太太道:“他怎么能来到京里?”章池客就把他写信与魏琢人断绝,带了一个丫头来京相投的话说了一遍,平氏太太道:“倒也狠好,只是这魏琢人怎么肯甘心呢?恐怕他要闹的话,说我是让他来做伴,再好也没有的了。但是,叫做妾,总不好,我就同他妹妹相称罢。”章池客道:“恐他未必肯回来看罢。”
平氏太太叫丫头、老妈子收拾对面房间,买蜡烛鞭炮,一面叫套车去接何小姐。不多一刻,何碧珍已经到了,家人连放鞭炮。
何碧珍先到祖宗面前行了礼,回来就请老爷太大受礼。平氏太太道:“妹妹,我们平行了罢。”何碧珍道:“那可不敢,我何絮今儿是自己情愿做章老爷的妾,太太若不受何絮的这头,那就是不肯收纳何絮,我何絮只好遁入空门了。”平氏太太没法,只得立受了他的头。平氏太太还是叫他妹妹,他一定不敢当。章池客道:“昨天我说过,就叫他碧珍罢。”平氏太太让他到房里坐,他一定见让着平氏太太先走,到了房里就抢着替太太倒了一碗茶,还要来装水烟,平氏太太说:“这可不必。”
停了一会,又领他到对面房里看了新房,收拾的也还干净。晚上,叫了一桌菜。这平氏太太生了一儿一女,儿子才八岁,女儿六岁,团团圆圆的坐了一桌,吃的倒也十分有趣。晚上,送章池客到这何氏新姨太太房里去休息。章池客虽是一个清苦京官,有这一妻一妾相陪,膝下又有一双儿女,过的也狠舒服。隔了将近一年,忽然接到他表兄魏琢人太史的一封信,想来要具问兴师了。他夫妇三个看见,皆不免有点心凉。究竟魏太史的信上说些甚么,请诸位猜一猜春。
第八回
屈膝负荆终成佳偶啮臂断袖别具赏音
章池客接到他表兄魏琢人太史的信,心中甚是惊惶,及至拆开一看,是替一个朋友托他领诰轴的,并未提及何碧珍一字,他夫妇三人才放了心。这位魏太史真度量宽宏,能忍恶辱负重的大才,将来宫保中堂恐怕都有份呢。又隔了两三年,章池客的老翁在籍身故,他闻讣丁艰,带了家眷奔丧回吉水原籍。这时候,正在开办九南铁路,奔祭事还未办毕,就接到这铁路公司总办大绅的邀,请他去当办路事绅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