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在家无事,藉此也好混些茶水之资,就答应了。办毕祭事料理动身,他的夫人平氏,因为本房分得一分簿簿的田园,必须亲自经理经理,儿子也要送进本城的学堂,不愿同到省中,劝他带了何碧珍同去,他想家中却也不可无人,好在省城到吉水往来还便,也就应允。到了省里,会了总办,又会了同事与几位绅董及文案收支人员。绅董里头有一位广陵的王梦笙太史,是他同年换帖之好,见面就说年伯的祭事,未先视临叩奠抱歉之至,章池客也给了他赙仪。王梦笙问道:“嫂夫人可曾回来?”章池客道:“内人因要料理小儿进学堂,没有出来,是带了一个妾来的。”
王梦笙道:“原来老弟也纳了妾,大约就是京里人,我们倒要见见。”章池客道:“却不是京里人,说来话长,里头还有一大篇文章。老弟的宝眷在省里么?”王梦笙笑道:“我同你一样也是带了一个妾。”章池客道:“老弟是几时纳的?记得你放差出京那时还没有,大约是在上海讨的了?”王梦笙道:“不是上海对的,说来也话长,这么样罢,我们把这里的事弄完了,到我那里吃饭细细的谈罢。”章池客说:“也好。”又到别位同事的房间里应酬了一阵。王梦笙也把日行事件看完,有四点多钟,邀着章池客一起回了公馆。王梦笙问道:“老哥哥的公馆有了没有?”章池客道:“没有,现同小妾暂在栈房里住着。”王梦笙问起他这位如夫人的来历,章池客就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说到那书信,王梦经听了道:“这信写的真好,骂的真痛快,这位老前辈,我从小儿就不佩服,也应该如此。
这位如嫂夫人弃暗投明,要算是一个女中豪杰。”章池客又问王梦笙的如夫人是怎么样的,王梦笙笑道:“我两人真要算异曲同工,无独有偶。”于是把他讨这如夫人的缘由,细细讲来。
但是,这缘由在王梦笙嘴里讲,总不如做书的说的详细,何以呢?难道他自己做的事例说的不详,还是王梦星也是个喜欢遮遮掩掩的人呢?这却不是,只因有些话,本是章池客知道的,王梦笙可以不说,看书的可不晓得,必定要做书的替他说了。
这王梦笙名鹤,老翁是做广东盐运使的,母亲吴氏,只生这王梦笙一人,他老翁又讨了一位姨娘,也生了一子名叫王鸿号梦书,比王梦笙要小到十多岁呢。王梦笙随任读书,请的是一位九江的名孝廉,姓谢号达夫,榜名如命,据说是他老太爷五十岁才生的,所以取了这个名字。这谢孝廉只有一妻一女,人口不多,所以也就一齐接到广东,顺便叫这女儿跟着读读字,读读书。他夫人怀着他这女儿的时候,梦见人送了他一张琴,上头有“文君”二字;后来,就生了这位小姐。谢达夫说道:“‘文君’却没有甚么好。”就替他起了个名字叫琴,号叫警文,却是生的秀外慧中,伶俐异常。王梦笙的母亲吴夫人看见甚为钟爱,认了他做干女儿,可怜他九岁上,他母亲就染了广东的疡子症死了。谢达夫还没有得子,吴氏夫人就把自己用的一个丫头叫喜珍的,送了这谢先生。过了一年多些,居然生了一个儿子。这谢先生的教法最好,讲书能达言外之意,不拘泥于章句成法,学生所不能懂的地方就略而不讲,而且循循善诱,使学生乐于亲近,绝无那种师严道事,拒人千里的神气。这王梦笙却也天资聪颖,举一可以反三。十四五岁笔下就狠有可观,一位梅学台看见他的写稿甚为赏识,就把他的女儿让卿许字与他。梅学台是南京人,任满之后请假回家。这年王梦笙十八岁了,因为秋间却逢恩科,他老翁就替他捐了监,托谢先生带他回江西应试,顺便完姻,吴夫人也一同回家替儿子料理喜事。
谢先生也就带着如君儿女,扶着他夫人的灵枢一齐动身。这科王梦笙就中了,举榜后到南京赘了婿。这位梅氏让卿既美且贤,吴氏夫人见了甚为欢喜。王梦笙十九岁上就联捷点了庶常,第二年就留了馆,二十二岁就放了湖南副主考,真是少年科第,一帆风顺。谁知放榜之后,就接到广东电报,他老翁在任病故,他就托湖南扰台替他奏报丁艰,由海道奔丧到广东,扶了老翁灵枢,带了庶如兄弟一起回家守制。二十七个月服满之后;吴氏老太太因为家道狠可过得,那时正是新旧两党互相争竞的时候,恐他年轻的人出去容易买祸,就不准他进京起复。他在家奉着慈母,伴着娇妻,有时课课弱弟。梅氏夫人也连举两子,大的已能让梨觅枣,倒也极尽家庭之乐。这年,他这位业师谢达夫,忽然奉委来此广陵教官,他们得信喜欢非常,打听谢达夫到了任,王梦笙就赶紧来见先生,先生一见这位高足,也甚欢悦,问了老太太的安。王梦笙问道:“先生家眷想已同来,可曾再添世弟?”谢达夫道:“家眷是同来的,前年又得了一子。”王梦笙又问世妹可曾完姻,谢达夫听了这话,就惨然道:“唉!不要说了,我回家之后,过了两年,有一位新秀才叫欧阳哲轩的,比你世妹大两岁,生得极为聪秀,笔下也极好,不过父母俱故,家道寒些。朋友来提亲,我就答应了。这年就入赘过来,那如不到两月竟尔夭折,你世妹已孀居三年了,他婆家也没有甚么人,现在还是跟我过着,你想可怜不可怜呢?”
王梦笙只得拿话宽慰了两句,就请见见,并要见见喜姨、太太同两位世弟,谢达夫皆叫出来见了。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