淫戒。有功名的减功名,无功名的折福折寿,还要将自己的妻女去赏人。这胡同,因他祖宗三代积德,三心忠厚,所以该有大贵之子;因他父亲立心不正,放债图利,十分刻薄,折去他进士,与他一个乡科,今他自身又犯淫戒,应该革去他名字。看查一名补上。”只见又一个青衣跪下道:“据苏州城隍奏称,秀才闻友少年才美,能不涉淫戒,持《太上感应篇》甚敬,如今就将他补上如何?”帝君准了。殿上传语道:“还有革去的,着呼府城隍速查有德行的补上。”就叫领文书去。青衣人各拿一纸走出殿来。闻生只道是题目,向那青衣人手中去夺,被他一推,忽然惊觉。
原来是一梦。只见监军正拿题目来,闻生心中想道:“梦中帝君分明是文昌,文书是今年该中的举子,只不知胡同是哪里人?犯了淫戒,革去了举人。梦中明明说将我补上,且看如何。”心里又喜又怕,连忙做了文字,十分得意。定了三场,只等揭晓。正是:
穷达有数,富贵在天。
求之不得,听其自然。
未知果中与否,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回 冒姓名假图婚媾 辨是非再议朱陈
词曰:
小风吹雨湿蔷薇,雨后残红风上飞。满路莺声春半稀,送人归,匹马轻裘伴落晖。
右调《忆王孙》
话说闻相如出场之后,心中想着梦里的话,又可信、又可疑。只见一日揭晓,果然奇绝,恰恰中了五十三名,欢喜不尽。一面寄家信去了,一面寄书与母舅,意欲回到山东。只因在京会同年,见座师,有这些事例,忙了月余,胡公打发人进京,书中叫他不必急急回来,就过了会试出京。闻生不好违得,只得在京等候不题。
却说方古庵自到了任,按院事忙,他又认真做好官的,拿访贪官污吏,剪除势恶土豪的事,忙了月余。到了七月中旬,心下忽然想道:“前遇的那个胡生,我替他起课,说六、七月间有信,若不与他一信,只说我课不灵。万一另定亲事,岂不失此快婿?我如今不妨就对胡知府说。”主意已定。
到了次日,却好济南张推官来见。就留茶,对他说道:“本院有一事相烦。”推官连忙打恭道:“老大人有何分咐?推官自当竭力。”方公道:“闻生胡知府有一位令侄,名唤胡朋,本院曾见其诗文。有一小女,欲招他为婿。烦贵厅对他一讲。”推官打一恭道:“卑职就去。”告辞出来,就打轿去见胡公。胡公出来见了,张推官道:“适才见方老大人,说闻得老堂翁有位令侄,方老大人曾见过尊作。他有一位令爱,愿附莺萝,特托晚弟执柯。”胡公道:“蒙方大人见爱。小弟并无子侄,虽有寒宗几人,皆不读书,莫非方大人错了,不是小弟之侄?烦老寅翁转达。”张推官道:“按君言之凿凿,老堂翁却如此说,令晚弟不解。”胡公道:“不是小弟推托,实无其人。叫小弟怎么应承?”张推官“既然如此,晚弟去回复按台便了。”作别起身。
胡公进私衙来,对夫人、小姐道:“适才方按台托张刑所见我,说我有侄儿,曾见过他的诗文,要把女儿与他。我何尝有个侄儿,岂不可笑?”夫人道:“想是错了。”正说话间,只见家人禀道:“外面有一个相公,说是老爷同宗,因上京乡试,要求见老爷。”胡公拿帖一看,上面写道:“小侄同顿首拜。”胡公道:“我并没有这个同宗。”想了一想道:“是了。”对夫人道:“想是胡益交的儿子。”原来胡益交是个徽州人,自己是个挂名监生,家里财主,专一交结当道。儿子胡同,也纳了监。当初胡公在京之时,曾借他银子,所以与他认做弟兄。如今他儿子胡同,因进京乡试,来拜胡公,要打抽丰之意。胡公拿礼帖一看,写着:
古鼎一座 藏烟肆匣
松茗壹瓶 青锁拾开
胡公看毕,收了松茗、藏烟。出堂相见毕,送在城隍庙下了。
却说张推官来见方公,说道:“推官承老大人台命,即刻去见胡知府,他说并无子侄,不得如老大人之命。”方公道:“岂有此理!他侄儿胡朋,本院曾亲见其人,怎么说没有?他叫侄儿住在外面包揽,说本院不知道么?”说罢,声色俱厉。张推官见方公声口不好,就打一恭道:“容推官再去细问。”告辞出来,又来见胡公道:“昨承老堂翁之命,即去回复按台。按台说令侄胡朋曾亲见过,怎么说没有,后来着恼起来,有几句大不乐的话。我想按台为人甚是执拗的,我们做他下司,凡事要委屈从他,况且如此美事。老堂翁何故太执?”豺公道:“小弟不是托辞,实无其人。昨日老寅翁别后,倒有一个连谱宗侄来拜,但他叫胡同,不是胡朋。”张推官道:“想是晚弟错听了,或者是胡同。老堂翁去问他一问,曾会过按台不曾。此是美事。按台之女,人求之不得者,劝令侄成了,岂不两全其美?”胡公道:“老寅翁见教极是,小弟就去。”送张推官起身,连忙打轿去回拜胡同。叙了几句寒温,就问道:“老宗翁在何处曾会过按台么?”胡同专在世情中走的人,巴不得说按台是他相知,好欣动当事。这是如今游客的习套,个个皆然。便说道:“按台可是方古庵?小侄极蒙方老先生见爱,有些拙作,都极蒙赏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