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若非桀黠,安能一人罗揽数十家,兼数十人之事乎?然亦贤愚不等,兹特言其甚言耳。”文侯道:“商人恨书吏勒索,皆为错谬;书吏怨商人刻剥,亦属差讹,不知皆商奴于中为奸也。然书吏亦有富侵商业者。”客人道:“此则百中之一二,亦由代为商奴之事而然者,非如商奴之无不温饱也。”文侯道:“现在砂法调剂如何?”客人道:“乃欲引年而略有进步耳。”广望君道:“何至如此?”客人道:“调剂之法,除轻成本使民乐食而岸畅销,再无善策。原有歌诀,索性奉告。诀曰:官价高昂私路开,价昂增费使然哉。
官廉费减轻成本,食贱私亏自不来。
广望君道:“词简而意括,釜底抽薪之论也。”
文侯道:“甚蒙教益。吾等虽曾业此,实不知有如许诀窍。
敢问进口另有陆路否?”客人道:“可问艄公。”旁边水手道:“进口过蜒岫渡,由小河口进通明关,逾上港,出藕塘,便是大荷邑玉砂冈了。”广望君道:“我们由这条路去访访也好。”水手道:“这却不必。他处犹可,这条路,樊将军盘诘认真,私砂断绝了。”文侯道:“如何禁得住?”水手道:“且先出示晓谕,三月为期。贩私自首者,蠲禄给本,令其改业。巡缉兵丁限二月为期。二月之后被人所首及经访觉者,以军法从事。
三月之后,贩私被获者拘禁,令举首二人而拘禁之,始刺字放归。巡兵既遵军令,贩私者岂复敢行其境?”文侯道:“客人先说严法不能禁止,如何此处禁止了?”水手道:“樊将军号
令如山,也只禁得这带路途。亦因平日并不减剥军粮,而所入之禄又皆周济四穷及军士之缓急。所以言出法行,何尝戮及军士,拘及人民哉?”文侯嗟叹不己。
第三日,抵思贤港,即有牙行争前迎接。文侯还舟资饭价,梢公辞道:“二位贵客都系同道,将来交易正多,纤微小事,何破费?”广望君道:“后会再容罢。”乃别众客,谢船家登岸。牙伙担得行李,引导进店,款待请上。牲口房租、堂食骡脚,俱不须会钞。次日,半天上玉砂冈入行,主人姓苑,殷勤款宴,问系办往何处行销,何时收买,其数若干,好备应用各件。文侯道:“还有水路同伴,待他到时,议定照会。”行主便不复问。
乃借游玩为名,在冈左右周流访察,贤愚尽知。再顾卫到大荷邑,果然礼仪衣冠,但惜俗习糜侈,务虚而少崇实。步过道德祠,升堂赡仰,羽士认为砂商,殷勤领于各处眺览,后上百尺楼,观东南半边,千峰万峦,环回矗耸。羽士道:“其中即系玉砂冈。”文侯问道:“闻玉砂冈原系荷花形,何以此地名大荷邑?莫非以管辖玉砂冈而名么?”羽客道:“不然。玉砂冈乃承露之荷华,大荷邑乃倒地初出水之蕊,同发脉于藉塘邑之藕节岭,中腰双股垂脉结合一山,复从两角分落,一结玉砂冈,一结大荷邑。”因指点花叶形势,惟蕊形逼近,反似依稀。见祠内幽静,因赁移居。再问羽士巨商大贾,羽士道:“大商姓奚姓蒙最有名望,为邑中冈上众所敬畏。”文侯道:“办砂事务可在行么?”羽士道:“小道虽常与商贾交结,而运筹握算却非所习练。东边丹房内,现有老商作寓,欲知砂务,须细询之。”文侯道:“甚善。敢烦介绍!”羽士道:“不妨径往。”
三人下楼,转到丹房,只见有个五旬上下年纪者,据案检
阅簿籍,后面站着两个家人。羽士趋上道:“新寓二位客官,特来拜访。”那商停手出位,礼毕道:“客长贵处高姓?”文侯道:“某等姓韩,家住云平岭。尊客贵姓?”客人道:“小子姓龙。敢问到此何干?”羽士代答道:“欲办官砂,因诸务不谙,是以惊动起居,拜求指示。”龙商笑道:“奉劝早回罢。
小子世业于中,昧于见机,渐致消乏,寸土无存。客长一切茫然,外行钻入,自应加倍吃亏,徒将本折何益?”文侯道:“若如尊论,砂莫能办矣。如何经营者不绝人也?”龙商道:“有种世业根基,各处铺摆,不得更变动移。消乏而后,已有种可去可留,则在见机耳。今贵客既另有生涯,当钱粮瞒上私增之时运行,止有折本,难获利益。所以奉劝早回。”文侯道:“蒙高谊指教,铭勒五内。但国家每岁额征无所同异。”闻近捏名苛征,加而又加,无一定数,以致报销成本,俱属虚文。
不知系奉岛主之命加,系奉当事者之令加?”龙商道:“若奉岛主之命加,即可添入成本,计本销售,有何大害?而今乃为首数商承颜顺意,设立名色,加派众商,以媚于当事者。然后趁火打劫,犹狐假虎威,遇事则吓诈弱懦,小商安不消乏!”
文侯道:“何为设立名色?”龙商道:“或借公名,或借商名。”文侯道:“何为公名?何为商名?”龙商道:“借公名者,借公事大工以为名,敛商脂而入橐;借商名者,借培植各商空匮以为名,支藏努以入橐。”文侯道:“贵客误矣。借大工聚敛而入橐,事属可信;若借培商以支人橐,藏内岂不空缺?”
龙商顿足道:“若藏内空缺,与商成本何干?”惟借商名支出肥己,而勒商捐纳补完,皆系虚借实还,所以大受亏累耳。”
文侯道:“又有不大解处:“努非商领,商如何甘完?”
龙商道:“支帑之时即勒众商具领。商既具有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