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涌出的,有坠出的,有淌出的。众魂趁势或以两掌挤腰,或以单手入腹,无奈存留之宝粘肠带胃,撕得痛彻心脾,倒地乱滚。
只见门神、路神前来,打恭道:“已经五鼓时分,众魂拘放,应请法令。”木寸道:“令俱放去,起鼓时分仍按名追来。”众魂叩头道:“犯员等罪该万死,情愿变产退赃,甘受国法!”木寸道:“当百姓求生无路、求死不得之时,汝等肯转念否?
汝等不肯忠君爱民,最喜媚权贿要,今日谁来庇护?汝等平素
营得宝货,此刻可有用处?汝等看百宝是宝么?”众魂看去,俱是珍宝。木寸道:“现形!”只见各宝旋转,化作蛇、蝎、螫、虿等百种毒恶物件。众魂惊惧欲逃,木寸道:“不须惊惧。
宝之为害,较此更甚。”乃用竹根画个“消”字,备毒物复化为宝,倒地澌灭。众魂头已磕破,血流满面,仍然哀求不肯起去。木寸道:“也罢!汝等如能各将同恶吏胥人等击毙,赴都自首,则不须来此。否则,逐夜拘至,不能宽恕。”众魂叩谢,称愿遵行。木寸道:“原获力士,各押贪魂还壳。如有违误,则复拘来。诸位尊神请退,汇造赃贿清册,毋迟!”诸力士仍各提生魂而去,四神打躬告退。
东方渐白,木寸下座,令童子收起皂绦,再去帐幕,四个太监倒地磕头道:“小人等肉眼不识上仙!”木寸道:“谁是上仙?不过小术而已。汝等俱无子孙,贪得贿,求赂谢,护奸党恶,退忠害良,竟有金穴铜山,究与何人?虽多装神塑佛,造寺立观,即有神灵,亦只算得代破财人民修积阴曹,不能为汝改转已丧之天良,则罪业愈大,岂可祷禳!莫若学做好人。
汝看这些吃苦受罪的鬼魂,都系为子孙计,受罪时,可有子孙来代替的?”四太监道:“上仙珍玉之言,敬谨恪遵!”木寸道:“汝等可回奏岛主,我今去也。”
四个太监欲向前攀留,八只腿却动弹不得,看着木寸带了童子,拄着紫竹根杖而去。及至天大亮,才喊得出声。室外伺候各色人役,闻时趋进,看不见二人,问道:“坛上作法的哪里去了?”太监道:“你等在外伺候者,法师、童子出门都不晓得?”众人道:“门仍未开,从何处去?”民谊等移步到外边看时,果然门紧闭,墙高宇峻,四处无踪。众人惊讶,民谊等慌入宫奏明。岛主问:“如何拘取处治?”民谊等又逐细奏上。岛主点头道:“既有力士押往,定有形迹发露。传命司马
大夫白嗣广,着巡军内拨五百名,分于本国四境内外打探宰令牧守动静。”民谊传召白嗣广入殿领命,交枢机阁办理不题。
再说王大夫出得朝门,先焚香于御炉内,再令起程。只见香烟凝结不散,路上香尽而烟仍存。数日上得云平岭,下车登玉笋峰,看见书院门前有个老翁带着童子在那里眺望。王大夫勉力趋走间,脚下忽然浮泛,不能自主,心内大惊。往下看时,
正是:
两脚夷犹如地震,只身腾起似云升。
不知看得何物,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九回
覆舟询乡快意对伤心追友别妻生离成永诀
却说王大夫往脚下看时,却系半根紫竹,冉冉自地面起,飘到书院前坠落下来。老翁、童子并无形影,门上藤萝满布,苔藓漫遮。四边眺望,诧异惊奇。从人陆续俱到,仔细视道:“外面系这般光景,其中如何有人?”王大夫道:“必须入内审视,方能复命。”从人拨去藤萝,推开门扇,只见荆榛薮里,突起两只皂雕,翩翩而去。踏倒蓬蒿,行上绿苔,堂上正中坐着一人,冠朽衣敞,两肩毕露。面前藤鞋,一只在地,一只穿通,挂于朴树干上,左旁横着一个白骨尸骸。王大夫命将御炉摆于面前,献出石火,焚起妙香。忽见那人举头开眼,正系小木。视王大夫,慌起身道:“纤微细事,寸已办妥,何劳大夫远涉?”王大夫道:“先生学贯天人,小生奉命不虔,望为曲宥!”木寸道:“大夫谊正道明,天人钦敬,不必过谦。”以足蹴白骨道:“起!起!勿贪睡,嘉宾至矣。”只见那尸骸颜色渐转,肌肤骤盈,气脉来复,轱辘起立,是个小童,双手揉着眼睛道:“有何使令?”木寸道:“供餐待客。”童子应道:“有。”走向神座下,捧出一个筛大的白莲蓬来。木寸道:“荒野苑中,无物可敬,大夫勿怪!”王大夫道:“得赐蟠桃,三生有幸。谨领带回。以供祖先。请先生作速命驾,以免主上悬望。”木寸道:“大夫朝门焚香时,学生知之,即往都中,
当夜业经拘到各魂,立成定案。大夫不信,现有二物,请带回去启奏主上,谅无疑议。”王大夫道:“系何物件,乞并指明!”木寸于袖内取出天露果一盘,又于蒲团下取出册子一本道:“此御宴所赐,并各犯赃数、姓名全册。”王大夫道:“主上仰慕,先生何不勉为都中之行?”木寸道:“学生避迹于此数年,今忽有人饶舌。彼闻妙香时即欲迁避,因素仰清闭,勉为从事。事既了矣,虚行何为?学生从此出漩涡围外去矣,免得将来饶舌者又饶舌也。”王大夫知不可屈,乃收二物,告别回都。木寸亦命童子拾起蒲团,送王大夫下玉笋峰,分东、西路而去。王大夫回望叹息。只见岭下轩车人众上来,内中端坐一位霜髯老叟,早到跟前,连忙下车,拱手招呼道:“表兄如何在此眺望?”王大夫再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