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声只得含泪而归。
眉仙先来别魏非瑕。非瑕道:“弟竟不知,尚未一饯。”再三苦留住下。魏非瑕送去拉何圣之、沈云朋来相饯。各叙衷情。明日魏非瑕赠彩缯二端、松绫四表里、白金十两。何、沈二人各赠数金。三人相送眉仙出城外,涕泣珍重而别。眉仙又到牧云庵来别空如,赠彩缯二匹、白金五两,以报留寓之德。从此三人雇下头口,望山东进发。
路上端如问眉仙来时那匹马怎么样了。眉仙道:“死于庵中,因此留寓。”端如又问来时曾带珊瑚鞭否。眉仙道:“带来的。”端如道:“为何不见?”眉仙默告已赠凤娘之事。端如道:“既如此,在弟身上。回去禀知老伯,行聘求婚便了。”眉仙道:“弟别后,兄可曾娶尊嫂否?功名若何?”
端如道:“我是前年娶的。袁兄娶有三年,已生一子。我尚璋瓦未弄。是兄出奔三年,我二人就列黉序。”
二人你问我答,路上不觉寂寞,又无甚担搁,不几时到家。婉儿先背行囊奔至家中来通报。白公欢喜无限,同长孙夫人出堂来看。
眉仙进来拜伏于地道:“不孝子播越在外,父难不救,母老失养,真乃世之罪人也。”
白公扶起。端如亦拜见。白公同夫人再三慰谢。遂问眉仙出逃几年避难何处。眉仙将寓庵中、馆金家之事细告一番。白公又问端如道:“劳君长途跋涉,何以访得到彼?”端如遂将庙中祈梦、壁上观诗、诸友饯别,细述始末。白公叹道:“古惟有寻亲者不辞千里之劳,今君为友如此,愚父子将何以报?”端如谦让不已。
夫人已置酒于外厢,遂邀入座。席间端如谈及道:“当初白兄出避,时方弱冠,今已壮年矣。且喜向患荡平,老伯可订其结缡之好,室家有助,老伯之事毕矣。”
白公泪下道:“我有此意久矣。因此枉祸,故不及此。今若得乔木门楣,联姻方好。”
端如道:“有一事,正千里奇缘。”将眉仙处馆,与凤娘、霞箫始末根由尽情细述。白公闻说亦喜道:“事实良缘。只是途远,何人致聘?”
端如道:“袁兄北往,何日得回?今小侄欲去寻回,故不能随往,我去绝妙。如今可令婉儿去求,必无所阻。若不然,白兄可置书于魏非瑕亦可。我就此告辞矣。”白公允诺,又谓端如道:“君寻袁兄还是几时去?”端如道:“我今回家,一面就往北去了。”白公道:“为友忘家,真今世稀见之义人也。”遂送白金斤许为路费。眉仙亦送白金二十两及非瑕所赠松绫一端,并送与端如。端如竟受眉仙之赠,固却白公之金。再四推让,白公遂送快驴一匹为行脚。端如拜受而归。临别,眉仙道:“但愿遇得袁兄,不日就回。弟备得樽酒,与二兄话旧。”端如谨诺。回家亦叙别一番。仍收拾行囊,乘白公所赠的驴,往北寻袁渐陆、刘钊去了。
白公听了端如的求婚之言,进作一聘书,将金凤钗一对、碧玉钗一对、锦瑕四端、聘金五十两,命婉儿藏好,多带盘费,治装而行。眉仙又将雅扇三栖,自己精写楷书,古砚三方,送与魏非瑕、何圣之、沈云朋三人,致谢别意。婉儿一同置于行囊。拜别家主,望杭州进发。未知求婚可就否,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 汤灶奸自渐鹰犬 泰狱尹亲送鸾凰
诗曰:
春来红紫遍芳郊,行乐堪怜少故友。
骐骥尚淹千里志,鹪鹩空恋一枝巢。
酒杯得意看花饮,茶白惊眠隔竹敲。
也分林泉甘淡薄,山灵从此不相嘲。
却说白公差婉儿往杭州金用武家来求婚。那年神宗晏驾,皇太子煦即位,改号元祐元年,是为哲宗皇帝。召用先朝一班正人君子,若司马光、文彦博、苏轼诸君之辈执掌朝纲。将安石所行新法尽废。天下翕然称治。时王安石已死。遂治其党,将吕惠卿建州安置。召还金用武知青州事。金公拜旨,促装起身。那吕惠卿势焰之时,将人贬窜,快其私愤,今却轮到自己身上,心中不忍,不肯离京。奈圣旨逼迫,只得将家中珍玩,财务,尽行收拾,装上车儿,带了家小,自己随后趱行,望建州来。一路失意叹息,行一步,懒一步。一日,车夫道:“快赶去到建州,只有百里之遥了。”吕惠卿见说将近了,心上忧闷愈增,自思到了建州,犹如入于井内。正思量间,看看到一荒凉地面,只听得树林中摇玲号响。惠卿方回头欲问车夫,只见二三十骑人马奔近前来。车夫见了,惊惶逃避。众人竟将辎重车儿推去。惠卿不舍,下车来夺。众人竟将吕惠卿捆翻,连家小都捆缚了。尽情收拾,连车推去,只剩一辆空车。
吕惠卿睁眼看他拿去,好生不忍,又不敢叫喊,群盗去了,在地上挣扎不脱,暗暗叫苦。盖群盗路上见了车中许多财物,随至此旷阔处,一拥奔出,劫夺而去。惠卿正叫苦不迭,望见前面一对黄旗,上书“钦敕赴任”四字,后面一辆车儿,行来将近。惠卿唤道:“救命救命!”只听得车中那人道:“可住了车,解了这汉子的绑。”一人走来,替吕惠卿解下绳索。惠卿自去解放了家小。
车上那人问道:“可是吕老相么?”
吕惠卿见问抬头一看,认得是金用武,羞惭无地,只得向前叙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