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分果报。"强忍问道:"果报却是如何报?"道副道:"天理好还,小僧也不敢显说。只是人如何使心机行出,便如何照出的以人。比如欺人孤儿寡妇的,后来家里孤儿寡妇也被人欺;夺人产业;终把产业与人夺去。来早来迟,不差分毫。"只见尼总持说道:"善信,你从来曾见闻有这果报的么?"强忍道:"师父不问,我小子倒也忘了,果然有见闻过。我当初有一相知朋友,此人言不由衷,只凭口发,专一背前面后搬弄人家的是非,说人家的过恶。后来得了一个哑口病,要说不能,活活闷杀。又有一友,平日极爱洁净,处家最严,凡目中见有不洁之物,便重罚家仆。不但自身衣食不使毫末秽污,便是他人蒙不洁,必见而远走。他这两眼偏明,秋毫能察,岂知道陡然一病,双目不见,两耳又聋。当前被他捶楚的童仆,故意作贱,指着骂的,把秽污耍他的,都作了个笑柄。"
万年听了,笑道:"小僧也见了两个施主的笑话。一个施主名唤并杰,他生来爱干净,与人接谈,不向人口,说人口气秽。与人交接物件,必以衣袖承受,说人手指拿的多秽。人有扯了他衣,说受人手污,即解衣浣洗。人有坐了他席,说被人坐秽,即用水濯。便是妻妾,也不沾污了身体,倒也过了二十多年。一日,老母吃汤,将碗递与他,他不去接,说母手不洁。只这一事,古怪跷蹊。走出大门,遇一经过道余官长,昔年为士时,知他好洁,受了他洗濯坐席之辱,却好出门,闯入官长前行引导。官长见了,想起昔年故事,顿时叫左右扯入衙门之外,叫左右唤担粪的,将粪直倾了几担。身体发肤,这臭秽怎当?仍禁他三日不许浣洗,方放他回家。"强忍听了道:"我小子也知此人真可作笑,却还有那个施主的笑说?"万年道:"这一个施主,名叫做落空,平生为人,爱的占人便益,夺人利市,费尽心力,骗得几十贯钱钞,与妻儿计较,寻个生意去做。妻儿说道:'甚么生意做得?想你用惯的手,吃惯的口,生意利薄,如何做得?倒不如买几亩地土,白耕自种度日罢。'落空道:'地土越利菲薄,怎得度日?不如贩买几个丫头小厮到外村去卖,还有几倍利息。'妻儿道:'抛家失业,万一天年不测,丫头小厮有病,或人家识出弊来,官司难免。不如放债借与人,讨得加一倍五利债,是个好事。'落空道:'不妙,不妙,人情奸险,骗债甚多,借与人,不如自家使用。'夫妻两个计较了一夜,天明起来,落空把几十贯钱钞裹在身边,往市上寻个生利的事做,看哪项便益利市的生涯,便是占夺了人的,也顾不得。那人头疼眼瞎,正在市上前行后走,忽然见一人往前飞走,如有紧急事情一般,急忙忙身上落下一囊,随旁却有一人拾得,往后便走。落空见了,便扯着这人说道:'路道见遗财物,大家有份。'这人不理,往荒沙地界飞走。落空紧紧扯着,跟到深林僻处,说道:'大家有份。'这人乃开囊,却是黄金数锭。落空就要均分。这人道:'老兄,我乃人家佃户,家又贫穷,分此黄金,没处使用。老兄你若有随身钱钞,不如换了去罢。'落空听了,自忖道:'黄金价值百倍,我钱钞能值几多?'乃道:'你果有此心,我愿把钱换你。'乃身边取出十贯钱钞来。这人见了道:'金子价多,不够,不够,不如分了别处去换。'落空见他争讲,又恐人来看见,忙忙尽把腰间钱钞都与了这人。这人得了钞飞走,不知去向。落空得了金子归家,喜得手舞足蹈。妻子问道:'有何生意寻着,这等欢喜?'落空乃把金子拿出来,把戥子一称,倒有十五两,说道:'这生意做着了。'妻儿见了,也喜欢说道:'这金子可换得百十贯钱钞,买地土的也有,做本钱的也有。'落空道:'我还想娶个妾生个子,以继后代。'夫妻两个又计较了半日,却把金子携了一锭,到市上去兑换钱钞。心里又惊惊怕怕,惊的是,遗失了金子的找寻,市上有人知觉;怕的是,金子成色低,价换不多,遂不得他买田娶妾心肠。恰好走到市上,见一铺面人家,写着'换金'二字门牌。落空乃进入铺内,与兑金主人拱了拱手,说道:'小子有锭金子,欲兑几贯钱钞。'主人道:'借出一看。'落空忙向袖中取出。那主人见了,笑道:'你这人铜也不识,如何来骗我?'一手扯住道:'剪绺调白,皆是你这等人,'扯到官司,刑罚究罪。落空有屈莫伸,只是捶胸叫苦。正吵闹中,只见一人在旁认得包金布囊,一手来揪着道:'我卖产交官的金子五锭,一时心事走急,失落市间,无处找寻,原来是你偷去,布囊金子可证。'把金子看了一眼,道:'我原是真赤黄金,你缘何匿起?'金铺主人道:'原来又是偷金的贼。'一时吵闹到地方官长,刑罚追偿。这落空哪里偿得起,连妻卖了,只落得遇赦还家,拾得一个性命。"
三个高僧听了道:"善哉,善哉!天网恢恢,疏而不失。人生何苦不行些善事?"强忍听了,乃说道:"小子听了师教,归家断然十分改行。"道育师说:"善信,你便自知悔改,却也要把目前作过占夺人的产业,动一个公心,应还的速还,免人了后来一还一报的冤愆。"强忍答道:"谨领师教。"只见道副说:"师弟,强善信既知非改行,自成善功,只是殷独三人,未见他诚心悔悟回去,还得强善信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