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师父,你的法术固高,小徒们也斗赛得过。只是你缘何叫出青鸾跨着道士来,搜出我们师徒的根脚。"妙虚道:"实不相瞒,贫僧有个未卜先知的法术。比如师父未来时,我便知你到庙前,故此离庙远接。"梵志听得,乃稽首请教,问道:"玄隐道士可来?"妙虚道:"来便来,尚早。只是我辈有两个从后而来。"梵志问道:"这两个从后来何事?何人来也?"妙虚道:"禅机未可尽泄,小僧有几句话儿,当作偈语,师父留验。"说道:
相彼白毫光,腾腾高法界。
此际动王公,徒劳顶礼拜。
梵志听了,不解其意,要妙虚说明。妙虚道:"贫僧受这法,未曾修到灵通处,只能说出,却不能解。若能解,便成超凡入圣也。"梵志道:"比如前知小道来,又知青鸾事,这却如何又说能验?"妙虚答道:"小事则能。"梵志乃请教前途去事。妙虚只念这四句偈语。却好赵一品见了梵志众徒演弄幻法妙处,方才问梵志来历。梵志乃说,修行实事,不在这设奇弄诡的法儿,却要寻个大头脑的外户。赵一品笑道:"我便肯与你做个外户,只是外户也做了几次,俱未成的。"钱百万笑道:"要成的,我也千千万了。"梵志听了,也笑道:"一位也做不得大头脑。"赵一品道:"你说我们做不得大头脑,却做个小施主么?"梵志道:"贫道不求小施主。"一品道:"比如东印度国,有个左相,他执掌国度之纲,把握王侯之纪,此人可做得么?"梵志道:"差不多可以做得。"一品道:"左相与我契交,我以一纸荐引,何难得个外户。"梵志听了大喜,当时便乞求一品荐引书简。一品道:"荐书容易,只是法术再请师徒饶几宗儿我等一看。"梵志道:"我门下法术颇多,哪里演试得尽!"一品道:"有数目么?"梵志道:"有数的,三千八百。"钱百万道:"只求再试三两件罢。"梵志听了,便叫巫师:"你也有些手段,莫教空游此处。"巫师道:"弟子便演个金宝法罢。"把手一指,只见庙门外山岗,尽变做金山银岭。众人看见,莫不欢欣鼓舞。惟有钱百万面带愁容,你道他为何愁容,后有猜着他的,赋一《西江月》说道:百万赀财不少,此何山积饶多。显他不显我如何,怎得这山几座?
赵一品见了道:"师父,你们既有这手段,何不收贮,自家做个大头脑?"巫师道:"我这是眼前虚幻,没用的。"一品道:"再求那一位试一法。"梵志便叫赛新园:"你也有些手段,莫使人笑你不能。"新园道:"小道便演个天人法罢。"把手望空一指,只见白云天际,碧汉空中,现出玉桥金殿。众人看见,个个称奇道好。一品却闷闷不言。你道他为何闷闷,后有猜着他的,也赋一《西江月》说道:
一品当朝极贵,荣华也有归期,暗思昔日拜彤墀,今日闲居家地。
钱百万见了道:"原来天宫景象这等荣华。我空有百万,怎能够脚踏金阶,山呼舞蹈?"赵一品道:"我却见过,不如你多得几贯。"一时收了幻法。一品写了荐书付与梵志,辞别妙虚,离了势里,望东前进。师徒们在路,只见三春花红柳绿,许多游人玩景,虽然异乡花木,外国时光,辨理译音,也有吟诗作句。梵志因也赋出七言四句。诗曰:
红桃绿柳应春妍,粉蝶游蜂未许闲。
只有道人心绪淡,任教妆点两眸前。
第15回 茶杯入见度家僧一品遗书荐梵志
且说尊者收了老道,披剃做了个和尚,起法名叫做五空。众道要与他建个小庵庙,他不肯,说道:"我现有子女,如何住庵庙,惹人笑子不养。"乃拜礼尊者,问道:"弟子既披剃出家,必须也要明白些禅机玄妙道理。若徒在庵庙,如常敲钟打鼓,礼忏诵经,有何用处?"尊者答道:"汝手能敲钟打鼓,口能礼忏诵经,便是禅机,自有用处。"五空言下大悟,稽首拜谢。众道却不解,乃问五空:"你为何往日愚昧,今日做了和尚,就明白师父禅机妙理?"五空答道:"经文内多少禅机,口能诵,难道心不想?钟鼓响多少叫醒,手能打,难道耳不听?"众道中也有点头的,也有笑的。点头的说:"我明白。"笑的说:"我尚不知。"五空说:"道友,只恐你打不得、诵不得,那时要打要诵,迟了无用。"众道齐叫:"明白!明白!"尊者见五空受度,又想前行有弄法术变坏人心的,却辞众道东行。五空要随行,只因披剃为僧,便动了他子女本来天性,哭泣不舍,各相供养,遂别了尊者。
尊者与元通趱步赶行,来到一处地方,四顾荒僻,不觉腹中饥饿,乃叫元通寻个人烟去处,抄化一斋。元通道:"师父且在这路头少坐,徒弟去寻些斋供。"却走得一处,平平山径,渐入松林,望那深处,却似人家。走近来看,乃是山堂空屋。急回旧路,只见一个兔子奔来,直向元通身袖钻入,似有躲避之状。元通想道:"莫不是人家养的家兔?"乃坐地摸那兔子,哪里肯出袖。忽然两个猎人从山径走来,见元通坐地,问道:"长老,见一只兔子来么?"元通就知兔子是猎人赶捉,慌来躲入袖中,乃答道:"小僧未见有甚兔子。"猎人道:"明明兔子入这林内,莫非长老藏了?"一个道:"我们鹰犬弩矢,尚不能捉住这狡兔,长老空拳,量怎捉他?"元通道:"善人说的正是。动问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