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奏道:“这是大殿旁边寿山福海之殿,造了正殿,便觉宏敞,却比寿山福海之殿见宏大了。”娘娘听着比寿山福海又加洪大,甚是喜欢。住持僧德辉朝见太后,就叫钱粮车子上来,将龙袱一一揭开,但见钱粮俱是皇封包定,上边俱有龙凤印记。一面就叫值库僧人,当殿交过,计一百封,每封计重百两,俱交盘讫。娘娘复又传旨,凡在寺僧众,俱要上名过堂,太后亲自点过,俱有衬钱。在寺僧众尽到监寺处,上名造册送点。太后坐在方丈室前,逐名点过,约有五百僧众。太后逐名细看,却不见有梦中罗汉金容,不住沉吟作想。冯、张二公,也不省得太后之意。只见旁边一个沙弥,拿着一幅裱画,站在边傍闲看。太后唤道:“那个小沙弥,也该攒入名册,赏他一分斋。怎么独独遗了?”监寺奏道:“这小沙弥乃是俗家小子,今日偶然拿了神影,因道济和尚题了赞语,今日特来寻和尚求印图书,故在此间,其实不是本寺沙弥。”太后就唤取他那神影来看,太后一见神影,即时站起,对冯太保道:“这就是我梦中所见罗汉。”十分起敬,即要宣来相见。监寺道:“这是化主和尚道济,数日前往上路化取木头去了。”太后道:“就把这幅神影取进宫去。”分付库头,赏小沙弥一锭元宝。太后得了这幅神影,即时回宫不题。
却说德辉长老,自库中得了一万贯钱粮,即时唤集职事僧人,分头买东买西,打点大殿作料,只待济公回信,便要兴工。
却说济公同了梵化,到了睦州与婺州相界地方,叫名清溪,住有许多财主,都是外路做木客的。一家姓方,号为不凡,住在睦州界上。又有一家姓袁,号为不群,住在婺州界上。俱称巨富之家。相界之处,有一山树木最盛,却有四五十年不开采了,却是为何?乃因两峰相并,地土相连,界址不明,两边竞气,各不相下。为此一山打了四五十年官司,至今不楚。济公住在左边三教庵中,偶与地方上人闲着,说起西湖净慈寺大兴工作,缺少栋柱正梁,特来募化。就有一人说道:“待我去请一位徐令公来,他年高有德,压伏众人。方袁两姓,打丁四五十年官司,至今不楚,不若劝他布施,建造大殿,解了两边世仇,却不是好?”众道:“若得此事成就,你的功德不小。”也是缘分该成,千朝百日,徐令公常常去外,或半年一年,方得归家,那知此公昨日方归。众人到他家一一说起,令公一口担承,就去与方、袁二家劝成此举。两边也为连年兵连祸结,巴不得就此一说,稍有不均便不允服。济公道:“只求施主应允,我也不敢求多,只是袈装罩盖之处,便要斫伐,袈裟不到,不敢拢犯些须。”两家听了袈裟一语,俱大笑起来,这也值得几何?方不凡道:“你在我家斫罢。”袁不群道:“你在我家斫罢。”济公道:“我与你两家和处,只要你两家听着令公之言,将两边交接之山,凭小僧袈裟罩处,听凭斫伐,不要吝惜便了。”方、袁两家俱道:“我们肯舍出造殿,凭你罩罢。请问你袈裟多大?”济公道:“你不必问其小大,听我便了。”众俱允诺。济公道:“罩过即烦工匠动手。”两边的人道:“我们这里大小人家,俱晓得斫伐树的,听得布施造殿,我们俱来出力效劳,沾些功德。”道罢,那些人家,就有千馀人出来,拿了斧锯等着。
济公道:“你们看见我的袈裟罩定之处,即便动手。”济公把袈裟从空一洒,只见许多工匠下手一砍,把一座山的树木,砍得精光。方、袁两家,共相诧异,难道这个和尚有障眼法的怎的?许多树木都是袈裟罩着,不知袈裟却有多大。济公依旧将这袈裟抖一抖,穿在身上。众人道:“树既砍伐,不须说起,但是此时亢早之天,怎生出水?就得水来,也没有排手撑驾。从来伐树的,一百两本钱,却要九百两盘缠。如今算来约有四千馀株,俱是围稍相应,看这和尚怎生区处?”济公有了木头,日日笑嘻嘻坐在人家吃酒,全然不以木植放在心上。排销关眼,俱已穿凿停当。不觉天气阴森,下了一日大雨,山中起了七八条蜃。霎时山中溪涧河塘,俱已泛滥满溢,四千馀根大木,不消一时,随湾九曲,一直浮到江口。济公和梵化坐在水口,一株一株,将挽篙钩住,拉在一溪塘口上。一面化着人来,一一上了排销,前后将柴藤缚住,随着溪水口将下来,不一日就到了富阳。皆是济公一力撑来,只留梵化在排舍内煮茶做饭,偏要显个神通,不困一个排手。将到梵村,济公上岸,并叫梵化一同上来。梵化道:“木排也须照管。”济公道:“不妨,不妨。此处料无敢动。”
一直到了寺中,见了德辉长老道:“木头来了。”德辉道:“人家做木客多则三年,少则一年,怎的去得几时,木头也到了江口,我却不信!”济公道:“到了江口你尚不信,明朝到了寺里,难道你也不信不成?”德辉听了此语,越觉诧异。彼时许多僧人,都也道济公从来如此弄虚,不要理他。济公故意把平常说他弄虚的人,大声喝道:“你们打点快来抬木头,这木头长大多哩。”德辉道:“济公既说木头在江口,你们到江口不多远,就去看一眼来,便知虚实。”众僧道:“有理,有理。”大家一走,就走了三五十人。到了六和塔,上下并不见一根,都来挤着济公道:“你这和尚,不知那里衍了几时,故意造此瞒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