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那少年谢了,才慢慢地自道了姓名,说是姓程名鹏,字万里,是青阳人。妻子姓徐名翠琴,还不曾娶过门,被县令甘黎棠强选为秀女,献进宫中。前曾辗转托人,送进一封信儿去,终没有回音出来。现今闻得内监们传言,妻子充了宫侍,以拒绝皇上的召幸,被幽禁在深宫里,从此越发信息沉沉,玉人杳然了。程万里说到这里,又不禁痛哭起来。尚玉奋然说道:“专制的皇帝,又有那些贪官为虎作伥拆散人家的夫妇,这罪恶还是那班污吏造成的。皇帝虽尊,他一天到晚踞在宫里,哪里知道外面的事。”说罢对程万里道:“你要和妻子见面么?”
程万里忙答道:“那时小可日夜所希望的,只是办不到罢了。
”尚玉笑道:“俺既许你设法,你但安心住在这里。俺早晚自有佳音给你。”程万里听说,连连叩下头去。
尚玉一面把程万里扶起,一面笑看着普明和尚道:“被你们出家人说起来,俺又要多事了。”普明也笑了笑,尚玉便起身辞去。这样过了有半个多月,程万里天天望那尚玉,把脖子也望长了。一天的晚上,猛听得打门声急迫,程万里出去开门时,只见尚玉同了一位美人进来,定睛细看,那美人不是翠琴是谁?两人见面,好似在梦中一样,不知是悲是喜,弄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还是程万里想着,忙回过来和翠琴向尚玉拜谢。等到两人起身,抬头看尚玉已不知哪里去了。要知尚玉怎样走了,再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六回绣襦温馨柳生困粉阵银蟾清冷娟娜遭情魔
却说翠琴和程万里双双向尚玉跪下去拜谢,等到抬头起来,已不见了尚玉。万里诧异道:“怎么他声息也没有,人就不见了。”说犹未毕,普明也走出来,笑着说道:“侠客做事,功成不肯自居,都是这样的。”万里见说,和翠琴感激着尚玉,自不消说了。当下程万里与翠琴、普明和尚三人同进了禅房。
普明便向翠琴笑道:“姑娘是新从宫中出来,可能把宫闱的情景说给老衲听么?”翠琴说道:“我自从进宫到现在,自侍候了几个月皇帝,就被贬入冷宫,于宫里的事,却一点也不熟悉的。大师既要听宫廷琐事,就把我的经过说一遍吧。”普明道:“姑娘不说,老衲也要动问了。”于是翠琴说道:“我自被选为秀女,进宫时由皇上亲自挑选的。别人都遣发各宫,去侍候一班嫔人、妃子了,只独我在禅室中服侍皇帝。那个禅室,算是皇帝修行的所在。但召幸宫嫔等事,也都在这个禅室里。那时我深恐皇帝要我侍寝,心里终是怀着鬼胎,身边还暗藏着一把利刃,预备到了紧急时候,借此自卫。万一不幸,我就一刀了却残生,以报我的程郎。”翠琴说到这里,斜睨着万里嫣然地一笑。
她这时芳心中的得意,也就可想而知。那程万里听了瞪着两眼,似很替翠琴着急。普明在旁,却听得不住地摇头摆尾,津津有味。翠琴又继续说道:“我既侍候皇帝,一天宫中开什么百花酿会,皇帝饮得大醉,强拉了我进禅室,谕令侍寝。我在这个当儿,应许是万做不到的,不答应又怕罹罪,真是进退两难,只好呆立着不动,挨延一会再说。”万里忙道:“竟被你挨过的么?”翠琴笑道:“他满心的不怀好意,你想挨得过的么?当时我立着不动,皇帝便亲自跳下榻来,生生地把我横拖倒拽地拉上榻去。”万里吓得跳起来道:“有这般的野蛮皇帝,后来怎么样呢?”翠琴说道:“我在这间不容发的时候,就要用着我那把利刃了。我右手拔出尖刀猛力地刺去,明明是对准那皇帝咽喉的,不知怎样被他让过了,这一刀却砍在他的颈子上,鲜血便直流出来了。”
普明听了,抚掌说道:“善哉!这叫做皇帝不该死,吃苦了头颈。”翠琴噗哧地一笑,引得万里也笑起来。翠琴又说道:“我这一刀,那皇帝便负痛逃下床去。我想祸已闯大了,横竖活不成,索性追下榻去刺杀了他,我就是死了,也还值一些。
正要跳起来去赶,不提防天崩地塌的一响,禅室门倒了,抢进一个雄赳赳的莽男子来,口里嚷着“救驾”,叉开薄扇大般的手,来把我捕住。我见他有了救星,自知一定无幸,提起刀来,望着自己的颈上便戳。”万里怪叫道:“不好了!”翠琴笑道:“你莫着急,等我慢慢地讲下去。”普明笑道:“那叫一击不中,两击当然不会着的了。”翠琴笑了笑道:“我把刀要自刭时,一只右手被那莽男子扳住。他气力极大,我的手便不由自主了,因此引得我的心头火起,一不做二不休,乘他握住我手臂的一股余势,望那莽男子一刀刺去,他的手腕上着了一刀,也戳出血来了。”普明大叹道:“勇哉!勇哉!吾所不及也。
”翠琴笑道:“大师不要说笑话,那时我也万不得已,真所谓一夫拼命了。莽男子被我刺了一刀,似牛般地大吼一声,将我的双手执住,一把刺刀也抛得老远的,不知掷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既受缚后,知道皇帝心里定要发怒,把我自然非杀即剐了。
谁知事偏出人意料,皇帝似乎还很怜惜我,竟一点也不难为我,只传进管事太监来,将我幽禁在景春宫里,冷冷清清的,意思是想我悔过罢了。我住在冷宫里面,虽暂时脱了虎口,谅那皇帝未必便肯心死。一天我方独自坐在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