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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林公案-清-佚名-第41页

人登程回馆,免得差官们四处找寻。林公就起立作别,带着林恩走出寨门,向原车中坐定。张进跨马护送了一程,方才回转。张进后来解散弟兄,到林公辕门上充当旗牌,到那时候,再行交代。
  且说林公直到利国驿驿馆门前下车,一班旗牌接着,喜出望外,齐来叩见请罪。林公一面叫起,命他们赏给车夫十两车资,一面带着林恩入内坐定,却不见廷玉,便向旗牌问道:“廷玉哪里去了?”旗牌答道:“昨晚赶往临沂寻访大人,还没回来。”林公听了,虽替廷玉担忧,但也无法可想,只好在驿馆中等候,直守到半夜,方才就寝。八个旗牌不敢睡觉,坐在房外守夜。林恩也不敢安睡,坐在廷玉榻上,直到东方日出,廷玉方才跨马回转,离鞍入馆,马匹自有人带去喂料。廷玉问明大人早已回来,甚是欢喜,急忙赶进房来,瞥见自己卧榻上坐着一人,年约二十多岁,面色微黄,眉清目秀,鼻正口方,却不认得是谁,便拱手问道:“足下贵姓?可是护送大人回来的?”
  林恩就把姓名及相救大人出险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廷玉竭诚道谢。此时林公已被他们二人谈话声音惊醒,跨下床来,廷玉上前请罪。林公说道:“昨晚我守到半夜,不见你回来,很为焦急,你此去临沂可曾到过张贼公馆中没有?”廷玉答道:“去过的,遇见一男子,被我擒住追问,方知大人已经脱险,并知张贼畏罪潜逃,推说母死奔丧,昨天就挈眷北去了。”林公说道:“此贼不除,终为后患。但此时他已畏罪潜逃,只好暂时搁过,赶路要紧。”说罢,盥洗过了,进了些朝点,即便套车起行。一路很为平安,直到苏州。
  在城文武官员早已接到红谕,届时都出城相接。林公换坐大轿入城,直到行辕休息,接见僚属,选了吉日,接印视事。
  到了那日,林公换了冠服径往辕门,早有护理巡抚梁章巨派扬州知府黄在厚、抚标中军参将吉祥保,送来关防、王命、旗牌、文卷等,送与林公接收;一面传齐执事,于大堂恭设香案。林公整衣冠出堂,望北行三跪九叩首,恭谢圣恩,继即接印,受僚属参贺。在城巨绅,也陆续前来道贺。次日循例往各庙拈香,顺便阅视城垣,并回拜绅士。忙碌了三天,才得披阅各县的钱谷案卷。林公从前曾任江苏藩、臬两司,早知苏省的刑名、钱谷头绪纷繁,兼之一省设两藩司,同城设三知县,钱谷繁重,全国无出其右,若欲认真清理,更比刑名难以着手。刑名有事实可按,纵有冤狱,只须细心详查复审,自易水落石出;惟有钱谷,额赋繁重,弊端百出,不独州县浮收,旗丁刁难,胥吏侵吞,劣绅包纳,各县习成风气,还有一种运漕船户,号称粮帮,人数众多,往往械斗闹事,凡漕船经由处所,往往干涉漕政,以致昔日视为利源的江苏,现在变成唯一漏卮、漕额愈大的州县,仓库愈不完善,民欠浩繁,催缴无着。林公办事,素来认真,漕粮关系国家正供,岂容刁民抗欠,于是严限各州县,每届粮船装运的当儿,照额不能短少颗粒。州县催提无着,又恐怕开参撤任,不得不买米垫兑。还有那粮船装运时,自南而北,空船回转时,由北而南,一切工食,也须由州县官开发,以致漕船开出以后,州县官弄得负债累累,惟凭未征粮串,陆续催缴,方能归还垫款。一般粮户,以为漕粮早已装运北去,尽可延宕不完,藉词抗欠,一转瞬间,上届漕尾未曾清完,下届上忙又已顶限,只好先其所急,舍弃旧欠,催缴新欠,年复一年,漕额最大的州县,亏垫越多,每遇调任撤任,往往不能清算交代,弄得一般州县官叫苦连天,无法弥补,只好上辕门向林公据实面禀,请求设法救济。林公固知州县官赔累不少,面许查明后再行设法。州县官陆续回去,林公就近向长、元、吴三县漕书处,检查粮户底册,大县约有五六十万户,小县也 有十数万户,每一户因兄弟子孙分产,把田亩粮额分析得畸零粉碎,有的田在此图,粮已混入别图,使人无从寻觅,这个叫做寄庄;还有在粮田中建筑房屋坟墓,因此不可耕种,钱粮永远拖欠,这个叫做板荒;又有将田亩出售,并未推收过户,卖主已逃亡无踪,这个叫做私粮。以上各田的钱漕,年年列入征收冬漕总额,不得不由州县官赔垫。虽则定漕时候,各州县漕书未必将粮额核实呈报,但是清官难查猾吏,总有虚粮,州县官不得而知;就是漕书也不能一人饱入私囊,自有一班土豪劣绅,动辄要和漕书为难,就为想分肥虚报浮收而来,还有经造粮差,也要于中取利。精明的州县官,查得出漕书的虚粮,就可分肥多数,若然糊里糊涂,凭他们弄玄虚,那末只有赔垫,没有浮收分肥,变成亏空累累。
  林公查明漕弊,便想着手清理全省漕额,先行召集藩司首府及长、元、吴三县的钱谷老夫子,在抚署中会议清理漕赋办法。藩署钱谷师爷钱镜明,年纪已有六十多,须发皆白,为首届一指的老钱谷。当时林公先将苏省漕弊约略说明,又述己意,以为清理田赋,须从清丈入手。镜明答道:“江苏漕赋,积弊已深,清理颇非容易,从丈量入手,固然是治本之道,但是全省田亩众多,即遴派干员,按县清丈,所费时日既多,开支也自不少;况且丈量书在省选择,必然不能足数,若就各县原有丈量书充任清丈之责,此辈难保不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