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位明骇异道: “这是什么话,我为你令弟,奔波两月,历尽危险,你如何倒说我是恶人?”爱生道: “你受了卫默生的雇,劫了非烟,又逼死他,再把我兄弟不知弄了那里去了,你还不是个恶人?我如今向你要人!”说着一手便去按壁上的电铃。陆位明急待去夺他的手,已来不及,外面有人推门进来。爱生一叠声叫快把这恶人捆送县里去。陆位明要想拒捕,那里禁得人手众多,早把陆位明捆了起来,七手八脚的,将他扛送县里去了。可怜可怜,陆位明的厚意,因他兄弟两个,很是休戚相关,打算把那柳非烟找不着的话告诉爱生,又听爱生说逖生未回家来,打算放出一个口信,自己便去找柳非烟去,藏过逖生,这一个大冤,却向哪里申辩?如今捉将官里,别的不打禁,倘被杭州知道,那连杀正命的案件,不是也就一起发作?那还了得!可怜可怜,陆位明一生仗侠,替人效死,不道如此一个收场!看书的宁不掷书三叹?
县官接到施爱生的原告控词,便把陆位明带上堂来,问道: “你便叫陆位明吗?”陆位明道: “小的是太湖里渔户,叫做穆西儿。”那县官笑道: “你不是陆位明,你为什么要带假胡子?左右把他那髭须摘下!”陆位明不防他这样的一问,早吓的魂不附体,那胡须已被左右拔下,便再也没的别说,因供道: “小的实在不是陆位明,这戴假须的缘故,却有个理由。长官不厌烦琐,小的便从头供请长官知道。”那县官道: “谁愿听你的长篇谎话?如今不问你是陆位明不是陆位明,州问你把施逖生弄到那里去了?”陆位明听见不追问他的名字,才把心放下了些,因道: “施逖生和小的本是相识,六月初同在阊门外花园里见过,谈了几句,并约半月后再见。以后便没见过,如今听施爱生说,逖生就从那日走失,多分被别的人拐了去,也未可知。”县官道: “胡说!你拐他去,你当没人知道道?你自己亲口对人讲过,还说已弄死了的,你忘了吗?”陆位明道: “小的和谁讲来?请提那人出来干证!”县官道: “是了,晚堂听质。”说毕,就此退堂,把陆位明收入监里。
陆位明走到监里,不禁叹口气道: “咳,一口咬死程咬金,这是什么讲究?我如今在此落活地狱,到底我是为了非烟和逖生两个!再不知道我如今却被他两人反害了我呢。幸而那杀人的罪案,没有牵出,倘然牵出,岂不就此送了性命?天下热心人,到底没有好处,我从今日起,便该变个凉血动物才好。”一个儿千思万想的,直到晚上,早又被些衙役,牵了上堂去候审。
第十九回 冤狱冤狱
是晚县官却坐了花厅,便把陆位明提上来问道: “陆位明,你说施逖生不是你拐的么?”陆位明道: “小的叫穆西儿,长官叫陆位明,小的不敢答应。”县官笑道: “你状貌还要改,你便改改姓名也不妨事。本县便唤你穆西儿。”陆位明顿首道: “小的委实是穆西儿,不曾把施逖生拐去。长官说有干证人,叫来认认小的,可是不是?”县官便叫传干证人出来。陆位明满肚子打量定是当初花园里见他抱施逖生的那些旁人罢了,却不道那干证人,却从屏背转出一个袅袅婷婷的女子,脸上学着西洋妇人,戴了一个网罩,认不清来。州听那女子道:
“陆位明,你不是在昭庆扯我的衣角?”陆位明大吃一惊,道: “阿吓,你便是非烟姐?非烟姐,你如何到此?”那女子道:“你当我在河里死了吗?我如今也不必告诉你我所以不死的缘故,我只问你,你在船上,你不是亲口和我讲,说是受了卫默生的雇,已把施郎弄死了,你教我嫁你,你还当面赖到那里去?你快把施郎交出来,还我便罢!”陆位明听了这话,骇异绝了,因四下一看,发出怪声道: “咦,我是在这里做梦吗?”县官把案子一拍,道: “刁徒!你还敢在这里放刁!左右与我打!”陆位明道: “慢来,慢来,施逊生总凭在我身上交案罢了。我且问问个明白。非烟姐,你在船上看见的那人,可不是我呢,那人已是死了的呢。”非烟道: “谁信你这些话。”陆位明还要辩,县官已命非烟退去。
此时陆位明虽遭非烟诬指,心里却欢喜的了不得,因想非烟既已在此,逖生便容易找寻,因道: “现在并无别说,只求宽限出去,找着那逖生回来,交案罢了。”县官道: “你将逖生藏匿在家,还要那里找去?你快把你家在那里供来!”陆位明道: “那里有这些事,我把施逖生藏在家里,有何用处?我费心费力,原不过为作成他们两个情人,非烟既已在此,我还藏着一个施逖生,干什么来?”县官道: “那便是你的恶主意,你快将你住处供来。”陆位明道: “我的住处便告诉你,也不打紧,只是再也找不出个施逖生来,何苦费这一番手脚?”说着便把太湖里的竹楼告诉了上去。县官就叫两上差役要去,陆位明道:
“还有要婿的话,须得告诉你们差役。”县官叫仙快讲,陆位明道: “我那家里,并没别人,只有一个我的妻子。我因太湖是个危险的地方,我那屋子里处处都有陷阱,不知道利害,万去不得。便要去,还须同着我去,不然去十个,便死了九个。”县官听他讲的利害,那里肯放他同去,只逼令陆位明把那陷阱地方指说出来。陆位明却抵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