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被一人撞个满怀,几乎跌倒。正待发作,只听那人道: “你不是施逖生么?”逖生仔细看见,那人短颈缩项,深目勾鼻,状貌甚是可怖,一些儿也不认识。心想必是陆位明又变了相,因低声道: “你敢是陆君么?”那人笑道: “不错,我姓陆。”逖生道: “非烟如何了?”那人道: “我正为非烟的事来,有人在那里等你,你随我去一走。”逖生便欣然同走。不上五六十步路,到了一所古庙,进得庙门,那人便移过个石礅子,把门反拄了,便领逖生绕过佛座。只见里面黑暗暗的一条长弄,愈走愈暗,竟迷了所在。心中估量是天已晚了,因道: “怎么不点个火?”里面听见,早有人问道: “来了么?”逖生正待接应,背后那人早已答道: “来了。”里面的道: “问他过么?”背后的道: “不曾呢。”里面的道: “就这里问罢。”逖生摸不着头脑,忽被背后的一人将他两手反接了转去,握的怪痛,问道: “施逖生,你把柳非烟藏在那里?你快讲实话。”逖生大吃一惊,方知是中了奸计,要待挣扎,两手早被捆住了,眼睁睁的看不见人,因气愤道: “你们敢是卫默生使来的么?”那人道: “我们也犯不着哄你,老实说,是柳婆子请我们来的,你快实说便罢,不则要你性命。”逖生道: “这个我在苏州,我如何知道?”那人道: “无论你在杭州在苏州,你总知道,只问你要人。我们在你家门首,伺候了半个月了,好容易才今日见到你,你究竟叫什么人拐了非烟去,你快说,便饶你!”逖生道: “我委实不知。”那人道: “你真的不知道?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可容你讲得谎话!”说着嗤的一声,里面一片亮光,早就点上了一盏洋灯。四面一看,都是些泥塑的鬼怪,有几个又像活的,会动会讲话,细看却是个人,打着鬼脸,恶狠狠的望着自己,身旁站着那人,却就招呼那几个鬼怪,抬过一架天平来,待把逖生上刑。
逖生到此,也无可置辩,瞑目待死。忽转念道: “我不如骗他们一骗,捱过眼前的刑法,再作道理。”因忙道: “慢着慢着,你们真要我死,我也只得讲了。”那人道: “快讲,快讲,迟一秒钟便死!”逖生道: “老实告诉你,他如今藏在太湖里。”那人迫问道:“太湖那里?”逖生急切扯不出谎,冲口道: “西岸竹林里面一所楼上。”那人道: “不谎么?”逖生已自说出,懊悔不迭,只得不改口道: “不谎不谎。”那人道: “既如此,暂屈你在这黑暗地狱,小住几时,我们取到非烟便罢,不则罪上加罪,管教你死得活不得。”说毕,把那洋灯拍的吹息,一阵乱足声,像是都走了出去,砰的一声,像是关上了门,眼前黑得什么似的,呼吸也很是不灵。手已被缚,打算要走一步,不道自己的身子,便和一颗树种在地下一般,移动不得。心里骇异,把背脊略略捱擦,才知道自己是绑在柱脚上面,恨的怪叫起来。叫了一声,好像有人答应。再叫一声,细细听时,原来是空屋的应声,知道外面的人,万听不见,靳无望救之理,也就只得听天由命,僵立等着死罢了。
第十六回 恶人之结果
那干人听了施逖生话,当是真的,便一个个结来停当,留了两个扮做香火,看管空庙。去了五个,迳向水口,偷了一只空船,望太湖里来。已是初更时候,进得太湖,果见有一丛竹林,到得岸口,果然竹林里面,有座高楼,还点着灯火,心中大喜,把船藏过一处,舍舟登陆,一个个遮花掩柳,向前而进。隐隐见有个人来,忙各躲过了。
见那人走过面前,毫不理会,便大着胆,走上石路,到得门首。那门却未掩上,便一个一个闪了进去,把门轻轻的反叩上了。寻着扶梯,头一个飞足踏上,不禁登的一声,忙止步,向后面的道: “不对,我们着的都是象皮软靴,如何走上去会响?”第二个道: “定是你走的不好。”说着便放轻身子,和飞燕似的,掠将上去,不料一个头眩,翻身跌将下来。那座扶梯,就好像是遇了陆沈的一般,忽然陷下地去,嗡的一声,伸手不见五指。有一个忙掏出电气火把来一擦,照见四围都是石壁,水泄不通,上面盖着一块楼板,扶梯仍好好的装着。
因仍走上扶梯去,那登登之声,越发怪响。仔细一看,原来这梯板是铜做的,怪不得要响。走到扶梯顶上一摸,那块楼板,却是铁铸的,眼见的外气不通,里面吸食空气的人又多,万无生理。正已灰念,忽见顶上有个小孔,漏下一点亮光,像是预备给他们通气的一般。却待细看,那孔里忽然放下一道白烟。那人闻着,早就一个昏晕,跌将下去。这些人看见小孔里有烟,忙待上去把这小孔塞住,不道上去一个,下来一个,不一刻那五个人,已如玻璃瓶里关着的苍蝇,用煤纸烟薰迷了的一般。又过了一刻,铸板开处,走下一个人来,却是穆西儿。那穆西儿便用索子捆了一个,拖将上去。早见那白发老妪坐在凳上,哈哈的笑个不了。
穆西把一瓶子药水灌入这人嘴里,这人才苏醒转来。老妪喝问道: “你这毛贼,什么事来送死?我这里莫说是你,便这太湖的一等一好汉,也不敢来轻尝浅试,如今你说你到这里,希望我的什么来?我总教你受用!”这人本来是个懦物,只求免死,便倾筐倒笼,说将出来道: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