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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梼杌萃编-清-钱钖宝-第84页

与他太太犹云娘,其余的都汇到张家口放在自己身边,这财政本是他自己掌着,犹云娘见这事理上势上都无可说,也不容不答应。隔了几天,部文已到,增朗之领了咨文带着龙玉燕起程。后来在关外,龙玉燕居然连举两子,增朗之限满遇赦,就带着龙玉燕住在京里,又写信托怡轩把玉燕的老翁龙钟仁的灵柩,在通州择地安葬。
  他那位太太犹云娘的行径他也暗暗看穿,也不再去顾问,那犹云娘也不再来找他,彼此就不离而离了。
  看书的诸位增朗之的这起案子,虽然是咎由自取,这贾端甫却也不免公报私仇。奉劝天下人遇有寒士万不可拿言语嘲笑他,遇到那不平正的寒士更不可拿言语去嘲笑他。说者无心,闻者刺骨,逞一时快意之谈贻异日杀身之祸,这是何苦呢?这增朗之就是在小银珠房里,低低的说了那两句戏言,谁知当日的侧坐寒酸竟做了今日的顶头长吏,弄得身败名裂,谪戍遐荒,惟口启羞如是如是。至于增朗之、龙玉燕两个虽是浪子淫娃心术并没有甚么大坏,所以结局也还不恶。这增朗之荷戈远戍之时,正是他老太爷撤瑟归真之日。讣音到来,已在他动身之后。
  他老太爷的姨娘也生了一个儿子,南京石霸街也还置了一所房屋。犹云娘因为同这姨娘素来不睦,不愿与他同居,连听见公公不在的信,也并未奔往哭临。携了两万银子同了那心爱的内侄犹子蒸,并带着广东谷埠讨的那个钟纹搬到扬州去祝这钟纹最能体贴这位太太的心意,遇到这位太太每月告假的时候,他就敬谨代劳陪着这位内侄少爷,在广东的时节即是如此,所以犹云娘、犹子蒸均甚喜欢他。到了扬州之后,这两万银子的败政渐渐的到了这犹子蒸手里。他在广东碰着停捐的那一年,犹云娘就逼着增朗之替他捐了一个侯选从九。这会子他又加捐一个盐知事捐免验看,指分两淮。犹子蒸既做了官,这钟纹也就渐渐的当令,始而与这犹云娘春色平分,既而竟是强宾压主。
  再过了两年,那犹子蒸公然在门口改贴了犹公馆的条子,那钟纹也公然算是犹太太。犹云娘同他理论,他说:“我是增大人的姨娘,增大人犯罪出口我改嫁了犹老爷没有甚么不可,你是他的姑母,难道好做他的太太不成,同我争些甚么?真真好不要脸。”这犹云娘被他说的哑口无言,想来这理是讲不过他,只好忍气吞声躲在旁边做了老姑太太,吃碗闲饭而已。
  那高竹岗结案之后,自然没人敢去聘请。心里细想:虽然攀倒了一位太守,却断送了一个爱姬,未曾弄到分文倒反失去馆地,也不免十分懊悔,终日问居旅邸,短叹长呼。有一天,过午不起他管家叫也不应,打开门来一看,这位师爷竟无疾而终。他那枕箱里藏的绣鞋却抛掷满牀,手边上还有一只似乎是那在手里看着死了才丢下来的。这家人看了大惊,连忙招呼店家,一面通知他那位观察亲戚。大家看了都不解是甚么怪病,只好买棺成殓。这个家人替他把那些绣鞋也都殓入棺中做个殉葬之物,这也算善于体贴主人意思了。再说,那位贾臬台做了两个多月,真是视于无刑、听于无声的恭维这位制台,以为不久就可开藩开府。不料,一天接到一个电抄,贾臬台看了大惊,究竟是道甚么谕旨请诸位停停再看罢。
第十九回 中萋菲飞章移柏座 执斧柯投刺访兰友
贾端甫这天看见的电抄谕旨是将他调授甘肃臬司,这是甚么缘故呢?只因他到了湖北,心里存了个是制台奏请简放的人,必得要处处讨制台的好。此外的人,均可无须放在意中。
  又揣摩这制台是偏于严刻一边的,凡是制台说这人应撤,他就上详请参,制台说这人应参,他必定要加他一个出口。至于那些人犯更是不在话下,只要制台有个重办的意思,那无论他案情轻重,总要把他置诸大辟庶可仰合宪心,大约是他的父母祖宗制台说是不好,他也断不敢说一个好字。制台又派他清查本省进出款项,他更是不遗余力搜及镏铢,除掉制台衙门的委员每月一千八百的薪水他不敢过问,此外恨不得要这通省的官员个个札腹从公,庶可成就他这善于理财急公奉上的名誉。
  天下事惟有这“财”字是人生眷命之源,你在人家这些上头剔骨苛求,没有不痛心疾首思食其肉的。所以,古来言利之臣,当其势焰张令人重足而立,迨至千夫共指,怨毒已深,必要使他尸诸市朝、人亡族灭而后快,比那些酷吏的下场还要惨了几十倍呢!有人同做书的说道:“照你这个议论,那天下绝没有敢为国家兴利的人了。你看泰西的人,专讲为国家兴利,何以并不见他受害呢?”不知泰西为国家兴利之人,都是开天地未有之利源,使举国之人皆蒙其利,那还有甚么害?中国自来为国家兴利之人,其大旨无非损下益上,何事有余利想法子提他点,何人有余资挖他点,各为提取中饱,实仍出诸商民,只此一碗水亦被吸干,试问利在何处?你看自古以来,每到叔季在世,总是始则官长贪婪,继则朝廷搜刮,官长贪婪则百姓之生计促,朝廷搜括则官长之生计亦促,而国事遂不可问。长国家而财务用势必葘害并至,无一朝不是如此的。所以,圣人说是与其有聚剑之臣,宁有盗臣。又有人说道:“照你这样说法,应该听那些宦吏上蚀国币,下损民膏的了?”不知止贪之法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