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你们这般一说,也吓得我不敢去咧。”正言之间,忽见阿福拿着一张纸条进来,如海接过一看,乃是魏文锦请他在迎春坊媚月阁家双叙。如海笑道:“胖子好开心,今天端午节,一班嫖客,急得要死,他还吃花酒呢。”到傍晚时分,如海因没别处应酬,径向迎春坊媚月阁家而来。文锦接见说:“俊人没与你同来么?”如海道:“我与他已有十余天未见了,他素来不失时候的,大约快要来咧。”说着跨进房见魏沛芝、赵伯宣二人先在,彼此略叙寒暄。文锦笑向如海道:“你是不是来吃花酒的?如其要吃花酒,还须先给老赵道喜呢。”伯宣插口道:“如海别听文锦混说,他动不动就找人取笑。”如海不解所谓,一问文锦,才知伯宣节前做的红蕤小榭,业已嫁人,本节没有相好,因此文锦替他与媚月阁撮合,今夜的酒,虽然是文锦出面,其实却是伯宣报效媚月阁的。他因众朋友都知媚月阁是文锦的相好,所以请客票冒用文锦名字。如海听了大笑,忙向伯宣道贺。又道:“媚月阁那里去了?”文锦道:“她在后房,听说来了个远方客人,才进去得不多时呢。”
不一会,又来了几个客,乃是詹枢世、施励仁、康尔年,还有尔年之兄康尔锦四人。接着俊人同伯和也来了。俊人一见如海,指着他道:“你好你好,你新近纳了宠,连喜酒都不请我们喝一杯,该当何罪!”文锦、伯宣听了,一齐跳将起来道:“什么话?”俊人道:“你们还不知如海一礼拜前,讨了如夫人吗?”文锦大声道:“有这等事,岂有此理,该罚该罚。”伯宣、沛芝等随声附和。如海笑道:“这里不是恶狗村,你们别咬罢,无论什么事,都要讲个理,倚仗人多势众,是不中用的。纳妾这件事,果然不错,但我已娶有半年光景了,目前不过搬回家去,又不是当真娶讨,你们莫得孔便钻罢。”俊人道:“我们不管你讨不讨,但既然纳得妾,就应该请我们吃喜酒了。”如海笑:“你原来为着一顿吃,我改日请你便了,何必如此性急呢。”
正言时,忽闻外面相帮的高喊客来。伯宣、文锦慌忙出迎,接进两位宾客,如海认得一个是戈诵仙,还有一人,生得又长又大,带着副黑眼镜,却不相识,见俊人等都同他招呼,知此人姓贾名琢渠,南京人,曾在财政部当差,是伯宣的同事。那贾琢渠也向如海问过名姓,免不得客套了几句。媚月阁由后房出来,见客人挤满了一房,看她不慌不忙,上前一一招呼,果然应酬周到。文锦问她刚才后房间来客是谁?媚月阁笑道:“你莫管他是谁,乃是我的朋友。”
文锦问是男朋友呢女朋友?媚月阁带笑向文锦附耳说了,文锦不觉吐舌道:“他吗?此刻还在里面吗?”媚月阁道:“自然在里面,他还没找到耽搁的所在。”伯宣、俊人等忙问是哪个,文锦笑着正要开言,媚月阁道:“魏老爷仔细罢,他这一番来很秘密的呢。”文锦道:“不打紧,好在这里没有外人,说说无妨。”便告诉伯宣等道:“适才媚月阁后房来了一个客人,乃是北京赫赫有名方总长的四少爷。”琢渠问道:“那方四少爷,可是方凯城的老四方振武么?”月阁道:“正是。”琢渠笑道:“如此说来,又是他乡遇故知了。我在京时,与他很有交情,不料他也到上海来了,拜烦二小姐替我问他一声,说前年在财政部当差的贾琢渠,要候候他,不知能见不能见?”
媚月阁进去半晌,揭起门帘说四少爷请贾老爷进来。琢渠听说大喜,伯宣、文锦都悄悄向他道:“你进去能请他出来,大家喝一杯酒更好。”琢渠摇头道:“恐没这般容易罢。去年北京有个什么人,请他在六国饭店吃一顿大菜,布置运动,犒赏使费,足足化了十来万银子,他还吃得不十分适意呢,我进去相机行事便了。”说罢,整一整衣冠,大踏步进去,外面众人,都鸦雀无声的屏息而听,里面笑语杂作,或高或低,听不十分仔细。隔了一会,忽闻一个人打着京腔大声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杯酒联欢,有何不可。”众人都不觉一怔,忽见媚月阁慌慌张张的奔到外面道:“四少爷出来了。”众人一齐站起,只见那方振武年纪约在二十左右,面如冠玉,细腰长眉,鼻正口方,身穿平纱夹衫,光着头,满面笑容,向众人一抱拳,众人作揖不迭。琢渠慌忙替他们一一介绍见过了,振武说声请坐,自己便在床沿上坐下,笑道:“古人云:有不速之客来。今日兄弟行装甫卸,便要叨扰诸公,岂不惭愧。”
琢渠道:“四少爷太谦了,我们只知四书上有一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大家正欢喜无限呢。”振武大笑,又道:“入室问主人,兄弟今日还没请教那一位东道主人。”琢渠指着伯宣道:“就是这位赵伯宣先生。”伯宣欠伸道:“某等久慕四少爷大名,今日得识荆州,真乃三生有幸。”振武连称岂敢。琢渠道:“四少爷在京时,轻财好客,有古平原孟尝之风,今夜伯翁宴客,恰逢四少爷南来,我等不能不为伯翁道贺。”俊人、文锦等,都说果然伯翁有福,得接佳宾,便是我等同人,也不知几生修到,得陪末座的呢。众人你言我语,竟力恭维。方振武心中大喜,笑道:“诸位过誉,很令兄弟不安,彼此意气相投,万勿多礼。”琢渠也道:“方老太爷几位公子中,以四少爷最为谦和下士,京中没个不知,大家切勿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