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未必能如预料以后一年半载,三年五年,重来一次,亦未可知。珠姐年纪尚轻,何苦空挂我这个名儿,耽误她终身大事。说句笑话,她虽然还只小小年纪,也未必不解风情月意,住在上海这混账世界中,拈花惹草之辈,又这般多,我也犯不着贪这便宜货三字,弄一顶绿头巾戴,你道是不是?”
琢渠笑道:“四少爷也虑得太周到了。既如此,我少停就对她姊姊说知,待我们动身这天,打发她回去不迟。此时已近三点钟,你那天发的请客票,不是写三点钟碰和,六点钟吃酒的吗,我们可以走咧,大约云生等已先在花袭人那里等了。”振武道:“就使你不说,我也预备要去。因我今天想带些钱,把他那里的账,开销清楚了,才动身。”琢渠道:“那个待回来到年底开销何妨。”振武道:“我方才已告诉你,此行能否就来,还未可一定,或者竟过了年再来,堂子中的账,过不得节关,一过节关,便不甚光辉。横竖迟早一般要开消的,银钱藏在身畔,又生不出小银钱,何必拖他这几个月呢!”琢渠点头称是。当下两个人换了衣服,同到西安坊花袭人家,询知还没有客来,振武便教袭人抄账,袭人吃了一惊说:“四少爷为何此时就要抄账,莫不是那天四少爷向我要一块丝巾,我不肯给你,所以你生气了吗?”琢渠抢口道:“被你猜着了,果然四少爷为着这件事生气,你快把那块丝巾拿出来罢。”
袭人慌忙在钮扣上,解下那块丝巾,带笑说这点小事,四少爷何必动气,我本来和你取笑的。莫说你四少爷要我一块丝巾,就是要我……”说到这里,忽然止住琢渠笑着接口道:“就是四少爷要你这个人,你也很愿意的是不是?”袭人笑将起来,伸手要打琢渠。琢渠闪身躲开,一伸手就将那块丝巾,抢过来,向杯中一揣,笑说:“如今四少爷不生气咧,你放心便了。”振武笑道:“你上了他的当了。我何尝生什么气。我因大后天要动身进京,所以教你抄账,趁此时开销清楚,免得拖过年关,并无别样意思。可惜你很好一块丝巾,被贾老爷骗了去咧。”袭人听了,方才明白,便向琢渠不依,要他还丝巾。琢渠笑而不答,耸耸肩,口念美人之贻,贼忒嘻嘻的,走进后房去了。袭人无奈,骂了声促狭鬼,一面对振武道:“四少爷,这笔账何必急急开销,不如待下趟来时,一并付罢。”振武连说不必,教她拿出堂簿,好在过节以来,还没满二十天,连本夜的双台,只吃得八台酒,叫过十四个堂差。振武给了一张一百元钞票,说余多的赏给下人罢。袭人道声谢收了。振武不见琢渠,知他在后房中,连唤两声,不闻答应,只听得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直达户外,暗说琢渠这色鬼,不知又在里头闹什么把戏了,自己蹑足走到后房,却见琢渠将袭人的跟局大姐阿怜,按倒在床上,用膝盖压住她双腿,呵着两手,向她胁肘里乱抓。阿怜触痒难忍,故而笑声不止。振武咳嗽一声,琢渠吃了一吓,立起身见了振武笑道:“原来是你,可把我吓坏了。”
振武大声道:“你白昼调戏妇女,该当何罪!”琢渠答应:“罪该万死。”振武笑道:“你就死罢。”琢渠笑说:“死原不怕,不过舍不得阿怜姐罢了。”说着回头瞧阿怜,还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躺在床上对琢渠横白眼,骂他断命贾老爷,接眚贾老爷。琢渠又待嬲他,忽然外房间袭人高叫四少爷有客,两人疾忙奔到外面,看那来客,却是詹枢世、施励仁二公。他二人每逢振武请客,来得最早,往往赶在主人前头,今儿却迟来一步。二人见了振武,都一拱到地,先道了扰,然后说四少爷来何早也。振武道:“我因预备要动身,故而早些来此,以便开销账目。”
枢世道:“原来四少爷荣行在即,但不知何日起程?我等礼当恭送。”振武道:“这个万万不敢。我定期大后天乘轮船,先到天津,再搭火车进京。”励仁道:“四少爷一个人走吗?”振武道:“有琢渠伴我同去。另外还有一个朋友,路上倒可不愁寂寞。”说时,外面相帮的一声高喊,又来了几个客,乃是伯宣、文锦、尔年等人。不多时,云生、仲伊也来了。客齐共是十二个人,前后房摆了三场和,八圈碰罢,琢渠赢了一百余元,乐得手舞足蹈,搿住阿怜,拚命亲嘴。阿怜急得哇哇乱嚷,引得众人都哈哈大笑。排开桌面,振武肃客入席。众人因知振武将次动身,席上公议,明天晚间,公仝在一枝香设筵,替他饯行。振武当场答应。散席时,还不满十点钟。琢渠想起珠姐那件事,便与振武同到他相好凤姐家,将振武要遣回她妹子等情,向凤姐说了。凤姐也知振武几月来置给她妹子的衣服首饰,约值千金,自己看得眼热得了不得,只因人在别家,无法可使,深悔当初没要振武几百块钱身价,白白送掉一个妹子,自己一些光都没有沾着。此时听得振武不但肯还她妹子,另外还肯贴她三百块钱,心中十分欢喜,忙问还有那些衣服首饰,大约四少爷都赏给我们珠儿了。琢渠恐被振武听见,对她挤挤眼,教她到扶梯旁边,低声道:“怎么你心还不足,你妹子到四少爷那边,统共只得三个多月工夫,四少爷给了三百块钱,差不多已有一百块钱一个月,无论什么地方,都没有这种好买卖可做,你还要她什么衣服首饰,若被四少爷得知,岂不生气。”
凤姐道:“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