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把媚月阁、裘天敏二人丢在房中。可巧今天贾家一班下人,都在楼下工作,竟没一个人来惊动他们。天敏四顾无人,壮着色胆,把椅子挪前一步,低声问媚月阁道:“这位奶奶贵姓?可是赵?”
媚月阁点点头。天敏又道:“前两夜和这里少奶奶同在民瞑社看戏的,就是你奶奶么?”媚月阁道:“正是。”天敏笑道:“我前几天见了你,好似在哪里见过的一般,不过想来想去,总想不起,奶奶可记得我和你在哪里见过的?”媚月阁摇头道:“我也记不得了。”天敏又把椅子略略移前,凑近媚月阁道:“奶奶你再想想,我和你一定在哪里见过的。”媚月阁对他看了一眼道:“你这人太古怪了,见过便怎样呢?”
天敏笑道:“见过原没怎样,倘若没见过,又像见过的一般,可就有些儿夙缘了。”说时,一只手趁势搭在媚月阁肩头上。媚月阁并不推拒,只轻轻说了个啐字。列位须知媚月阁原是妓女出身,虽然从了良,本性仍未改变。方才还有些羞恶之态,还是良心上作用。此时被天敏竭力诱惑,不由的把良心沉了下去,露出本来面目,宛似当年在妓院中一般,与天敏执手谈心,渐涉戏谑。做书的干干净净一枝笔,不愿意写他们龌龌龊龊的现象。单表楼下贾少奶与德发二人,并没有修什么书信,却躲在振武住的那间房里,横在振武和珠姐同眠的那张铜床上,盖着他二人好合时所用的那床锦被,找补今日早起损失的睡眠时间,两个人双双入梦,值睡到金乌西坠,玉兔东升,还没有醒。却被王妈扣门唤醒,问她什么时候用晚饭?贾少奶一想,楼上还有贵客,不知他二人此时怎么样了,即忙推醒德发,一面叫王妈就此做饭。自己揩揩眼睛,急匆匆奔到楼上,只见天敏和媚月阁二人,依旧坐在原处,一步也不曾移动。见面之后,彼此并不开口,却不约而同的抿唇一笑。贾少奶向媚月阁道:“这位裘少爷吃了晚饭,还要进戏馆去,故我已命王妈开饭,就请你们二位在这里用了晚饭再走。不过饭菜怠慢些,先此说明,望勿见怪。”天敏道:“这个怎敢叨扰。”德发接口道:“你们自家人,老三何必客气。”媚月阁闻言对德发面上一看,德发被她看得十分难以为情,忙推开了一扇玻璃窗,假说房中热得很,背转身躯,探头下望,被贾少奶一把拖开,随手带上窗,说:“你怕热,不顾别人的吗?”
德发觉得左右不好,只得逃到外面起坐间内,一个人坐着呕气。房中贾少奶、媚月阁、天敏三人,谈谈说说,十分有兴。不多时王妈开上饭来,四个人同桌吃了。德发陪着天敏先走。贾少奶又邀媚月阁同往民瞑社看戏。漫游见了贾少奶,又和发疯似的。天敏悄悄告诉漫游,自己已与媚月阁上手。你昨夜所说那个女人姓贾,是从前财政部次长的夫人,适才我便在她家吃的夜饭。漫游听了,心热得了不得,再三求天敏替他介绍,天敏摇头道:“这事很难,因她已有一个情人,也是我的朋友,名唤周四。我若替你干了此事,被周四得知,还当了得。只可请你自己放些手段出来,吊他上手便了。”
漫游大怒说:“你这人太没交情,我今儿记着你,将来必有报复的日子。”天敏笑说:“听你的便。”漫游愈觉火冒,暗想我的吊膀子本领,原不输于他,今儿被他如此讥笑,定必弄那妇人到手,以出我心关之气。一发狠便走到戏房门口,对着贾少奶拚命的挤眉弄眼。贾少奶也不即不离,有意无意的对他笑了几笑,只喜得漫游几乎发狂。正是:新剧艺员多猥贱,贵家眷属太疯狂。欲知后事,请阅下文。
第三十四回受没趣狂夫丧气遭侮辱少妇寒心
次日,天敏仍和德发结伴到贾公馆中,与媚月阁相会,贾少奶也落得让他们在房中说话,自己好和德发掩到楼下鬼混。自此之后,习以为常,两方面都不回避。好在琢渠平日欺贫重富,六亲不认,因此并无亲戚朋友上门。一班下人,只消有钱到手,那管你们作何勾当。故而两对儿都十分满意。不过贾少奶心中,仍不能忘情于漫游,屡欲托天敏介绍。又因天敏与德发十分莫逆,深恐自己向天敏说了,天敏阳奉阴违,暗下告诉了德发,那时漫游没有到手,德发先决裂了,弄得两头脱空,反为不美。虽然漫游也在转我的念头,我背着他们,一个人也可和他相识。但这班做新戏的,素以轧姘头为营业,同伙之间,每以自己相与的女人多为夸耀,若被天敏知道,仍难免告诉德发,闹出风潮。贾少奶的意思,在德发、漫游两方面,都有些儿难舍难割,左思右想,若要两面不脱空,除非设法离间德发和天敏的交情,使他二人互相猜疑,各存意见,彼此不肯将心腹相告,然后再教天敏介绍漫游来家,这件事既由他经手,将来即使他与德发重修旧好,谅也不敢告诉德发知道,自己却可双方获利。
她存着这条念头,所以当着德发,故意装出和天敏十分亲热的模样。天敏为人,原抱着博爱主义,金钱目的,他与媚月阁相识,何尝真有什么爱情,只因闻她饶有积蓄,故竭力巴结,以图吸收她的资财。今见贾少奶自己迁就上来,心想她是财政部次长的夫人,谅必手头私蓄,也不在媚月阁之下。她既有意于我,我自然来者不拒落得和她搭搭多少可以弄些进账。虽然德发与我有朋友交情,但金钱为重,朋友为轻。朋友处处可得,金钱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