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非色非空原是梦,疑云疑雨总关情。欲知后事,请阅下文。
第八回惑雌黄莲心忍苦窥秘密梅子留酸
光阴似箭,弹指月余。李氏腿伤日渐平复,钱家诸人,除了如海以外,并未有第二人前来探望。邵氏赋姓好静,也不愿有人来扰她,终日闭门枯坐,有时自己作些活计。李氏却是饱食而后安眠,安眠而后饱食。起初固然适意,积久渐觉沉闷。那天忽然有个人来探望她们,王氏婆媳见了此人,恰如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一般,十分欢迎。你道这人是谁?原来便是陈家的梳头娘姨张妈,据张妈自言,自她们婆媳俩走后,心中记念得什么似的,每思偷个空儿来瞧一趟,无如陈太太又病了,要汤要水,时刻不能离身。待她病好之后,又忙着预备搬回家去。目今陈太太等都已搬回城内,我也得了空,因此特地出城来探望你们,不知妈妈的腿伤究竟如何了?李氏道:“谢天谢地,多亏钱家少爷仗义,黄医生尽力,如今伤势已日见平复。自己一人,也可蹩着走几步了。但不知陈太太搬后,我家还有两只衣箱,未知可曾带进城去没有?”
张妈道:“这却未曾,至今还锁在钱家空屋内。只因城内你家原址,目今已租与别的房客,待你病好之后,也须另租房屋。城内城外,一时未定。搬来搬去,岂不多费周折,所以搁着未动。况且放在钱家,也和陈家一搬,决不致有走失之虑的。”李氏道:“那却无妨。不过房屋一事,很觉有些尴尬。你也晓得的,这医院内不比别处,病一好马上便要动身,我此时又不能出去自看房屋,倘若待到腿伤好后再去,岂不太迟了,所以千万还要费你的神,替我在萨珠弄附近打听打听,可有相当屋子,地方不在乎大,只要清爽些儿,房钱三四块之谱。倘若寻得了,请你赶快来告诉我一声,也可使我们安心。所以要借在萨珠弄附近,一则你往来近便,二则那边的左邻右舍,都已混熟了。倘若换了所在,又要几个月陌生。三则买物件,那边似乎也比别处便当。这件事我们可重托你了。”
张妈道:“这事我准替你办便了。但我在钱家时,曾闻薛氏奶奶说起,你们如其一时找不到屋子,仍可在他家暂住几时,你们何须急急呢?”邵氏听说冷笑道:“虽然她这般厚待,我却不愿意一辈子依人过活呢,你尽给我找屋子便了,我罚咒也不上她家的门咧。”张妈笑道:“好嫂子,你的脾气真和男子一般,处处讲气节,若教我啊,可不能这般说了。我们女流之辈,终究要靠着人家过活,并不是说帮人呢,说来说去,女人家终吃亏一着,处处不能独立,除非有了十万八万家私,然而若没个体心贴意的男子料理,也难保不被人算计了去。唉,我老昏了,说话时常夹七缠八,方才讲房子上头的话儿,忽然牵到那里去了。这屋子一事,我准定给你们效劳便了。”邵氏默然。张妈又和李氏高谈阔论起来。这天午膳时,如海因事不到,却着人送了一封信给黄医生,令他依信办理。黄医生忙叫了几样菜,另打两瓶好酒,亲送到李氏房中。李氏见了,诧异道:“许久未吃酒了,怎么今儿忽地叫起酒来?”
黄医生道:“这是我们院主意思。他自己因有别项应酬,今儿不能来了。”李氏道:“那更奇极了。自己不来,为什么叫酒呢?”又笑向张妈道:“莫非他知道你来了,所以特地为你叫的酒吗?”张妈涨红了脸道:“我是什么人,他为我备酒,况且我打从城里出来,他又不是千里眼顺风耳,怎能知道我到这里来呢。大约他因你伤处好了,所以请你吃些酒,活活血脉,亦未可知。”黄医生在旁接口道:“果然我和院主谈及这句话,恰被这位妈妈道着了。”张妈笑道:“如何?”
黄医生也笑了一笑,闭门自去。里边张妈便和李氏开怀畅饮。邵氏因不能喝酒,只吃了一碗饭,径自回房去了。张妈待李氏酒至八分光景,四顾无人,悄悄向李氏道:“我有一句最不中听的话儿,意欲不说,于你前途大有关系,又恐错过了这绝好机会。倘若说了,又怕你动气。究竟与我自己并没有什么利益,不过我生来是个热心人,专爱管闲事,常把别人的事儿当作自己的,反把自己的丢在脑后。我为着你家这件事,真所谓皇帝不急急死了太监,无缘无故,天天挂在心上。今儿恰巧有一个机会,落在我手内。在我的意思,于所说的那话儿,是再好也没有的,但不知你们心中如何?意欲问你们一声儿,又很不容易开这张口。左思右想,还是给你们说的好。”说着又沉吟了一会道:“说了呢,又恐你老人家动气。常言道: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还是不说罢。”言毕,笑吟吟的举杯一饮而尽道:“你怎不干了这一盅呢?”
李氏听她吞吞吐吐,没头没脑,觉得耳朵里痒不可耐,也无心喝酒,急于盘问她究竟说的甚事?张妈却笑而不言,举筷夹了块烧鸭,向口内直送。李氏急了,一手抓住了张妈的右臂,把那块烧鸭落台上道:“你若不说,我永不让你吃喝到口。倘若你好意告诉我们话儿,我焉能动气。照这样的吞吞吐吐,可真令人冒火咧。”张妈笑道:“我说我说,你放了手呢。”说着,回头看了一看,才道:“这句话我说便说了,但在未说之先,却要你答应一句话儿,便是这件事,你能赞成固好,如其不赞成,可不能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当我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