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大得什么似的,品貌不扬,也弄着一根打狗棒,看见女人,穷凶极恶,恨不得吞了下去,这种人也算国民的代表,无怪中国人越弄越被外国人瞧不起了。他们赌钱,嫌麻雀牌输赢不十分畅快,打算弄牌九,我因恐别处堂子内拆小头的太多,容易闹出事来,想你这里倒还幽静,而且头钱也落得让你多赚几个,至于自己带牌同骰子,也是默士的主意,因他有一副乱筋牌和两颗死人骨头做的将军,是他摸熟的,带来了也不是一定要用,无非看事行事,倘有机会,弄他一二万银子,大家分分,横竖只此一次,他们又是就要动身走的,这外快落得赚他。我们方面,还有老施同琢渠两个,就起来谁不是官场中人。就使他们吃过了苦头,心中明白了,决不能指我等体面官场为翻戏党的。既有我等保驾,你还害怕什么!”
媚月阁听了,也觉詹枢世、施励仁等都是有差使的,他们身份比我重得多了,倘无把握,他们也未必肯冒风险,干这件事,有他们挡在前面,我尽可赚他一票头钱用用,也许他得手之后,还有份头分给我,亦未可知。自己有个小姊妹,当初也因联络翻戏党发的财。不过当初那种做翻戏的,大都是无业游民,故而时时还愁惹祸。现在听说很有班官场中人杂在里面,同他们联络,真可高枕无忧,坐享利益,这机会不可错过,因即欢然启口道:“既承詹老爷们照应,我自然不怕什么,不过彼此讲明白了,临时应对也好留神些儿,不致疏失,并无别的缘故,你还当我怕么?”
枢世笑道:“我也想你这种人,不致如此怕事。既然不怕,格外好办了。待我们约定日子,再来通知你预备酒菜就是。”媚月阁连声称谢。枢世吸了几筒烟坐起身说:“你里面有着客,我不来耽搁你工夫了。不过我托你的事,你还得替我着意几分才好。”媚月阁听说,倒被他呆了一呆道:“你说的什么事啊?”枢世笑道:“就是里面那个人,你几时才可替我介绍?”媚月阁听说,也不觉笑了道:“詹老爷,最欢喜说笑话,我还当你讲正经呢。”枢世大笑。媚月阁送他走后,始回亭子房间,见贾少奶、红珏二人,烟已吸罢了,却仍横在榻床上嗑瓜子讲话。红珏见媚月阁进来,慌忙起来让她说:“你这里来吸烟罢,我要走咧。”媚月阁道:“你为何要紧走呢?”多坐一刻谈谈何妨。”
贾少奶也留她再坐一会,自己起身,让媚月阁吸烟。于红珏重复坐下,三个人东一句西一句,吸烟的吸烟,嗑瓜子的嗑瓜子,说话的说话,不知不觉,已到十一点钟时候。红珏先走,媚月阁见无外人,始把詹枢世要借她这里赌钱,这件事能办不能办,同贾少奶商量,并说据他说也有你家少爷在内,不知是真是假?贾少奶道:“这倒没听他说起,不过他新近结识了他们,常在一起叉麻雀。日前曾告诉我,这班都是很好的吃户,陪着他们,身子虽然劳苦,一年开销倒可以在这上头出产的,并未说起别的话。也许这还是临时发生的计较,少停我回去问一问就明白了。”
媚月阁即托她回去打听少爷,这班人惹得惹不得,我还不知他们的来历,所以心内终觉有些不敢呢。贾少奶也说:“此事果以小心谨慎为妙。如若不知底蕴,我也决不让少爷同他们一起胡闹的。”这夜贾少奶回家,果然动问琢渠这件事,琢渠大笑,问她如何晓得的?贾少奶说在媚老二那里听来。琢渠笑道:“这是老詹起的意。这几天叉麻雀我们都赢的,惟有他陪输,所以着了急,才同杜默士商量翻他们,因默士推牌九是出名的好手,拍笋头捞浮尸件件精工,便自己不动手推庄,专做下风,他也能认得牌筋。而且他还有两颗骰子,据说是赌鬼骨头所做,自己有个秘诀,要紧关头上,叫单就单,叫双就双,万无一失。老詹答应分给他一分利益,还邀我同施励仁两个入伙,赚了钱四份开拆。万一事情不顺手,蚀却开消,归我三个人公摊。因默士目下没有生意,只能拿进不能拿出的缘故,我想现在这班人,委实可恶得很。在上海还好,到了内地,他们仗着有点势头,横行不法,惟利是图,有了事非但不能代表人民,倒反为人民的大害。古时民有三害,现在民有五害。第一就是他们;第二轮着武人;第三官吏;第四强盗;第五窃贼。这班人的钱,刮他几个,大是阴功积德,所以我也极愿意搭他一脚。这件事还是今儿饭后议定的,我正打算告诉你,不道你倒先晓得了。”
贾少奶道:“你别跟着他们混闹。这班人既为议员,一定也有几分势力,此时你们翻了他的钱,日后报复起来,如何了得!”琢渠笑道:“此事你不用担心,我们早调查明白了。这班人现今虽为议员,从前都做过官,内地地皮不知被他们刮了多少,所以各人都有百十万家资,就使输掉十万八万,也不伤他们脾胃。况我们的心,又不十分很辣,只消弄他五六万,也就够了,何致于闹出事来,况老詹、老施都是真正官场中人,谅他们也疑心不到我等翻他的钱,一定还说自己手气坏呢,奶奶你尽管放心,这回我洋钱到手之后,可一准化三千块钱,买副大金刚钻环子给你了。”贾少奶本来还想劝琢渠不必与闻这件事,免得身担风险,听琢渠有大金刚钻环子买给她,那里还肯阻当,一时心花怒放,樱桃口笑得同胡桃口一般。正是:休笑人心今扫地,要知钱势古通天。欲知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