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因此自己商议,迁寓别处。国魂也没挽留。
内中还有个曾寿伯,因接他父亲屡次来信,回转湖南去了。他们三人,转迁数次,费用不资。从前住在国魂家内,吃他用他,彼此糊糊涂涂过惯了适意日子,现在平添担负,未免有金尽床头之叹。寻寻一班旧同志,也都潦倒不堪,自给为难。虽然他们都存着满肚皮大计,无奈纸上空谈,换不到三餐粥饭,因此一个个都有日暮途穷之苦。幸他三人中李美良颇有主意,由他想出这假托名义,向人蓦捐的法儿。起初他们因革命党三字,为政府所嫉视,自己讳莫如深,不敢掮出这个名义,却冒充开办义务学校劝捐。美良口才好些,拿着捐簿前驱,楚雄、复汉一个提皮包,一个填收条殿后,三人合伙向各处商店字号中劝募。别人看他们衣冠楚楚,不像是下流之人,所以三元二元一元数角不等,多少有点儿应酬,就遇小器的一口回色,与他们仍旧无伤脾胃。这样每天多则二十五十,少则十块八块,足够他们三个人开销而有余了。于是他们大为得计,白天跑了钱来,到晚嫖赌宿娼,恣意挥霍,家中仍不存隔宿之粮,以为有此一桩新发明的买卖,便可一生衣食无亏。
岂知数月之后,上海几家大字号店铺,都被他们踏遍,再要去时,就不免被人看破。不得已再穷思极想,生出个劝用国货的名目,弄些笔墨书籍,各处兜卖,定价五角的,须卖人一块钱,说会中经费不足,要求同胞补助,以便推消国货云云。别人见花了一块银,仍有价值五角的东西收回来,半作捐款,也就罢了。其实他们只花两三角小洋的资本而已,这样又混了数月。仍和先前蓦捐一般,上海商店又被他们跑遍,面目也被别人认熟了。于是再生别的计较,探知那一家戏馆生意清淡,便去和他们立约贴票,自己印了戏券,仍用开学堂筹经费的名目,写假座某舞台日戏,或是夜戏,票价每人一元,另备一种书信,再将戏票上开学堂筹经费的文字,曲曲申明,上下加几句套头,劝人购票看戏,既尽义务,又饱眼福,一举两得云云。下署通信地址,款交某处某号,自己不必出面,利用邮递一法,分送各家店铺,不消说得,又是他们跑热的几处了。而且他们经过两度试验,于各店铺的慷慨吝墙,无不洞如观火,信中所附戏票,也就各家的情形,分其上下,少的两张,至多也不过十张。因恐太多了,反不免被人和盘退出,分文无着之故。他们填自己通信地点,也不是要人送钱去的缘故,却预备别人不收他们戏票,有个退还处所。所以他们在戏票未到期时候,决不履人家大门一步。必待过期一两天后,方到没退还他戏票各家,一家家登门索款。
那时有些人恐戏票过期作废,早已用了,见他们前去,不能不照数付钱。还有些留存戏票待他们来时退还的,他便说票已过期,我们包一天戏,有一张票发出,便须认戏馆一客戏钱的。况我信中写着通信地址,你们既然要退,如何不在未过期的时候退还我,现在期已过了,我们本钱也付出了,你忽要退票,岂不教我们赔本,我等为义务奔走,请你们还要原谅。这样说来说去,全价没有,半价也得要他出来。其实他与戏馆有约在先,见票计价,至多不过两三角一客,其余票子不到的,他们何尝花一个牢钱。自此法盛行之后,倒不像登门蓦捐劝用国货,只可做一回头主顾。因除了开学堂,别种名目可借的正多。只须做一次搬一次场,换了通信地方,又可打个抽丰。所惜他们创这买卖,没向农商部注册专利,别人看他们有利可图,也欲仿照行事。于是名目更多,戏票叠出。有些人竟不先同馆戏接洽,贸然发行戏券。到后来收钱无着,触怒了戏馆,拒绝这种贴票,一面登报声明,外间自由发行的戏券,俱作无效。于是没人再肯买他们戏票。美良等生计顿绝,不得不再想主意。
他们混了一些时,胆量也越放越大了。仗着自己不住在中国官场势力范围之内,爽兴掮出了他们革命党的头衔。又因自己伙中,都是无名小卒,便盗用党中伟人的名义,写信向富商大贾筹借军饷,开口也不是三元五元了,极少三千五千,望天讨价,哪怕着地还钱,接到他们信的人,胆小的不敢不派人同他们接洽,多少应酬他们几百块钱了事。胆大的置之不理,他们可一不做二不休,再写一封恐吓信,或叫人在门前丢了个东洋甩炮,冒充炸弹。有身家的人,谁不惜命,经此一吓,自然不敢再和他们抵抗了。他们觉这买卖,着实可以做得,推广营业,招人入伙,兜揽主顾。毕三自己投入之后,又介绍默士前去,他们亦甚欢迎。那时刚开饭时候,美良便留默士、毕三二人在机关部中用饭。默士见他们饭菜颇佳,听美良的谈吐,亦甚豪爽,心中不胜钦佩。吃饭时候,不觉将他令兄杜鸣乾一番事迹,漏出口来。美良等三个颇为着意,听他讲罢,美良没口说:“你这位老兄太过分了,他与你同胞手足,不该如此无情无义。我们因他系你的兄长,不敢擅自做主。你若有复仇的心思,我们倒可相助臂,不知尊意如何?”
默士怀恨鸣乾已久,听了自然愿意。于是美良教他写一张门牌地名,以便发信。起草誊写,都是复汉的职司。美良令默士守了明天,你最好托故到令兄那里探一探他作何举动,因我们的信,今晚发出,明儿一定可到。他若有什么对付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