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学里报了三个。惟有谭忠弼没人说什么,那两个优生,还有人说他出入衙门,包揽官司闲话哩。”东宿道:“谭忠弼既实行服众,将来保举,只怕还是此公。”乔龄道:“他如今是拔贡,咱管不着他。”东宿道。“表扬善类,正是学校大事,何论出学不出学。寅兄昨日怎么说,要与他送匾哩?”乔龄道:“正要商量这送匾事。如今奎楼上现放一面匾,不知什么缘故,荆父台说不用挂,因此匾还闲着哩。寅兄只想四个字。”东宿道:“这也极好。”
原来这是那门斗拿的主意。他是学中三十年当家门斗,昨日席前多言,被东宿吆喝了,不敢向东宿说话。他心里放不下谭孝移这股子赏钱,仍旧晚间,絮絮叨叨向乔龄说主意。便打算出奎楼一面闲匾,打算出苏霖臣一个写家,只打算不出来这四个匾字。这乔龄今日的话,就是昨夜门斗的话,东宿那里得知。
这门斗听说“极好”二字,早已把奎楼匾抬在明伦堂,叫了一个金彩匠,说明彩画工价,单等周师爷想出字来,便拿帖请苏相公一挥而就。遂即就请二位老爷商量。周东宿看见匾,便说道:“却不小样。”乔龄道:“寅兄就想四个字。”东宿道:“寅兄素拟必佳。”乔龄道:“我是个时文学问,弄不来。寅兄就来罢。”东宿道:“太谦了。”想了一想说道:“我想了四个字,未必能尽谭年兄之美:‘品卓行方’。寅兄以为何如?”乔龄道:“就好!就好!”便吩咐:“拿帖请苏相公去。”
东宿道:“弟胡乱草草罢。”乔龄道:“寅兄会写,省的像旧日遭遭央人。”便叫门斗磨墨。墨研成汁,纸粘成片,东宿取出素用的大霜毫,左右审量了形势,一挥一个,真正龙跳虎卧,岳峙渊停。乔龄道:“真个好!写的也快。”东宿道:“恕笑。”
又拿小笔列上两边官衔年月,说些闲话,各回私宅。金漆匠自行装彩去,老门斗就上谭宅送信。
谭孝移正在后园厢房内与潜斋闲谈。门斗进去,娄潜斋道:“你今日有何公干,手里是什么字画么?”门斗放在桌面。
娄谭展开一看,乃是一个匾式。孝移道:“昨年陈先生有此一说,我辞之再三,何以今日忽有此举?”潜斋见写的好,便问道:“谁写的?”门斗道:“周老爷写的。这是陈爷对周爷说谭乡绅独修文庙,周爷喜得没法。我又把谭乡绅好处都说了,周爷即差我叫木匠做匾。金彩匠也是我觅的。字样已过在匾上,将做的七八分成了。我今日讨了个闲空,恐怕谭乡绅不知道,到这里送个信,要预先吃一杯喜酒哩。”谭孝移道:“这是叫我讨愧,潜老想个法子,辞了这宗事。况且周先生我还没见哩,也少情之甚。”潜斋道:“名以实彰,何用辞?”门斗道:“我没说哩,匾已刻成了,还怎么样辞法?我是要吃喜酒哩。”
孝移赏了三百钱。门斗见孝移仍面有难色,恐坚执推辞,迟挨有变,接钱在手,忙说:“忙的很,周爷限这匾今日刻成。我回去罢。”拿回匾式,出门走讫。
到了送匾之日早晨,门斗拿着两个名帖带着一班木匠、铁匠、金漆匠、金鼓旗号炮手,四个学夫抬着匾额,径至谭宅大门悬挂。这阎相公与王中料理席面,分发赏封,轰闹了一天。
次日,周东宿、陈乔龄二位学师光临。这谭孝移请了娄潜斋、孔耘轩相陪。迎至客厅,为礼坐下。孝移道:“多蒙两位先生台爱,蓬闾生辉。但实不能称,弥增惶愧。”东宿道:“弟蒞任虽浅,年长兄盛德懿行,早已洋溢口碑,秉彝之好,实所难已。”陈乔龄道:“到底是你为人好,我心里才喜欢哩。”
孝移俯躬致谢。东宿问潜斋道:“年兄高姓?”耘轩道:“这是贵学中门人,姓娄,单讳一个昭字,别号潜斋。”潜斋道:“前日禀见老师,老师公出,未得瞻依。”东宿道:“失候,有罪!容日领教。”耘轩道:“昨日厚扰,尚未致谢。”东宿道:“一夕之约,待暇时必践前言。”须臾,排席两桌,周、陈特座,娄、孔打横相陪。珍错相兼,水陆并陈。从人皆有管待。
日夕席终,两学老师辞归。送至大门候乘,一揖而别。
孝移还留耘轩到碧草轩厢房,煮茗清谈一晌,晚上着灯笼送回。正是:
端人取友必道契,正士居官必认真。
第五回 慎选举悉心品士 包文移巧词渔金
话说朝廷喜诏贴于各署照壁,这些钻刺夤缘的绅士,希图保举,不必细述。只说学中师爷多收了几分旷外的厚礼;学中斋长与那能言的秀才,多赴些“春茗候光”的厚扰,这就其味无穷了。迟了些时,也有向学署透信的,也有商量递呈的,却也有引出清议谈论的。以此,观观望望,耽耽搁搁,挨至次年正月,尚无举动。
这周东宿一日向陈乔龄说道:“喜诏上保举贤良一事,是咱学校中事。即令宁缺勿滥,这开封是一省首府,祥符是开封首县,却是断缺不得的。他们说的那几个,看来不孚人望,将来却怎的?”乔龄道:“爽利丁祭时,与秀才们商量。”东宿道:“寅兄居此已久,毕竟知道几个端的行得,咱先自己商量个底本,到那日他们秉公保举,也好承许他,方压得众口。只如前日,才有人说某某可以保举,后来就有人说出他的几桩阴私来,倒不好听哩。寅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