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么?”王中也不言语。谭绍闻出的楼门,向东楼来,口中说道:“王中,你是主子,我是你的家人何如?”
进的东楼,巫翠姐说道:“我听清了。您这这一家子人家,我也看透了。一个使用的人,这样放肆,见了客,公然发村捣怪的与客人还口厮骂,偌大一个省城,谁家有这样的事?明日怎的见人?为啥不赶他出去?”谭绍闻本来羞愧,又被巫翠姐一激,况且家中有王中,毕竟做事有些碍眼梗手,拿定主意,出了东楼说道:“王中呀,你也太厉害,我也使不起你。你大爷在日承许你的东西,我还是一件不昧,也尽够你三口子过活。你有脸你就出去,你没脸你就住着。往后去,我是再不见你了。休要怪我,我抬举你也够了。你心里没我这个主人,只以开交为妙。”赵大儿正在厨下,跑到楼下方欲开言,王氏道:“这一遭比不得那一遭,就不用多嘴多舌的。你问您家王中,你说大爷在日,没有人敢到楼下,不知道你大爷在日,可有人在楼下骂过客么?你两口子出去罢,看明日俺家死了王屠子,连毛吃猪不成?”
原来王中忠心向主,一见了夏逢若坐在楼下,与家主母半边女人说话,这个恼法,切齿碎心。但出口不审这个大错处,也自己遮掩不来。只得向王氏磕了个头,又向谭绍闻磕下头去,说道:“小的就情愿出去。”谭绍闻道:“当下就出去。我明日交割你鞋铺子。城南菜园二十亩,我一亩也不短你的。”
王中叫赵大儿携着闺女,收拾了铺盖。出的后门,也没去向。到胡同口那一间土地庙,推开庙门,三口子进去,就如避荒的老小一般。
家中邓祥、德喜、欢庆等,都来看王中,爨妇老樊来看赵大儿,不必细述。却说谭绍闻自王中出去,心中微有不安之意,却觉得耳目清净,省的用忌惮二字,却也罢了。因牵挂珍珠串、兰蕊二人,便气昂昂的要上夏鼎家去。走出胡同口,王中在庙门内坐着,见了主人,站将起来。谭绍闻猛见了王中,突然说道:“要上夏家去,却不是要嫖要赌,是你得罪了人,我敢不陪礼去么?”扬长的去了。王中只是低头不语。
到了晚上,老樊送的汤来,邓祥将马房屋里灯送来一盏。
黄昏时上了庙门,双庆、德喜送的草苫苇席来,王中开门收了。
赵大儿未免埋怨起来,说:“从几日你这样猛勇,今日你把客都骂起来,弄的如今上不上,下不下,可该怎的?”王中吆喝道:“女人家晓的什么!”赵大儿不敢回言。迟了一会,王中道:“自此以后,我也要你帮助我,也不得不对你说了。我骂那夏鼎,虽然口错,但我在南乡收拾房子,城内去了个泥水匠,说大相公因问姓窦的一家要赌博账,把窦家打的吊死了,央的城内郑翰林体面,许了一千两银子谢仪说的人情,才免得大相公不出官,俱是夏家兔儿丝串通作弊的。他说的全然不像,大相公我拿稳是不敢打人的人,城内翰林也没姓郑的。我起初心中不信,但因他说的有夏鼎,且说出绰号儿兔儿丝,我心下十分疑影。所以房子尚未修成就回来。到了楼下,猛见这忘八肏的,竟坐着与大奶奶说话,我原是替去世大爷发怒,不觉把路上唧唧哝哝骂夏家的话,就骂出口来。今日即叫咱出来,我心中也有一番打算。咱家大相公,我看将来是个片瓦根椽的下场头,咱夫妻不如守着城南菜园,卖莱度日,鞋铺子打房课,勤勤俭俭,两下积个余头,慢慢等大相公改志回头。十分到大不好的时候,咱两口子供奉奶奶与大相公,休叫受冻馁之苦。久后兴官相公成人,还要供给他个读书之资。咱大爷一世忠厚端方,天爷断乎不肯苦结果了咱大爷。咱只是替大相公存个后手,休都教后日受了大苦,也不枉当日咱大爷待咱一场好处。你说是也不是?”赵大儿全不应答,原来说话时节,赵大儿早已睡着了。王中方才晓得,是自己一个人说了大半夜。这正是:义仆忠臣总一般,扪胸自贮满腔丹;从来若个能如此,殷世箕微共比干。
又因王中对妻赵大儿说心腹事,赵大儿已入华胥,可见天下为女人的,与好男人为妇,虽说同室而处,却是隔山而居。
此其大较然也。又诗云:
内助无能败有余,同床各枕目侬渠。
痴然入梦诚佳偶,省却唇边鬼一车。
第五十四回 管贻安骂人遭辱 谭绍闻买物遇赃
话说王中与赵大儿讲说心事,看透少主人心中毫无主张,每日与狐朋狗党嗜赌昵娼,将来必至冻馁,想着城南菜园、城内鞋铺,存留一个后手,以为少主人晚年养赡及小主人读书之资。这真是与纯臣事君心事一样。那赵大儿一个粗笨女人,心里不省的,自然听的不入耳,瞌睡虫便要欺降上眼皮,早已梦入南柯。
王中知女人已入睡乡,心内千盘万算,一夜不曾合眼。临明主意已定。爬起来,天已大明。径入后门,上楼下禀明主母与少主人,说道:“我如今既然得罪,情愿净身出去,自寻投向。我来磕头。”谭绍闻道:“你休要说这话。老大爷归天时,说明与你鞋铺子、菜园,我今日若不给你,显得我不遵父命。你且少站,我与你一个字迹,叫你各人安居乐业。”即到东楼写了一张给券,手提着递与王中道:“你不识字,你寻人看看,管保你心毫无疑惑。”王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