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覆小桥。翠柳浓荫的地方有一个亭子,北边有墙挡住,四周环着的红栏杆上面可以坐人。每年暮春,风和日丽,莺歌如织,游人若市。那天游客有在地上铺红毡白毯的,也有在树下摆起高桌子的。侍童扇火烹茶,少女弹琴奏曲,十分热闹。于和、施凌云二人顺着人少的地方游逛,来到亭旁一看,果真那个姓李的老兄在亭内大摆宴席,和一个少年对饮。东边还有两个空位,象是等待没来的客人。桌前敬酒的都是非常漂亮的歌女,还有四五个歌童奏着细乐,十分高兴。施凌云站在一棵大柳树后面细细端详那二人的举止。李宪章一再劝那个少年喝酒,只喝得酒意醺醺,诗意盎然,教家仆备来笔砚,站起身来在亭子屏风上题诗。写的字有手指头那么大。施凌云看诗:
线线金丝垂碧空,澄蓝翠绿簇春浓。
好风有情能识路,时吹莺曲过亨东。
施凌云不禁惊喜,此诗笔墨俊秀,堪称行家。正在暗想……一个标致的歌女拿着一方白绫,求那少年题诗。那少年毫不推托,蘸笔构思,将那个女郎看了两眼,
一挥而就,微笑着投了笔,又和李宪章喝酒。那女郎道了谢,拿了绫子到亭侧一张条案上晾墨,早有一些闲人围上来看。
施凌云趁机挤入人堆儿里去看绫子上的字,写的是五言律诗:
绝代无双色,暖人心自怜。
春山秀眉黛,新月当玉簪。
娉婷梨花白,婆娑倩柳弯。
轻歌复曼舞,欲语怯羞言。
施凌云看了不禁失声赞道:“好诗!好诗!真才子也!”李宪章和那少年佯作不知,搳拳饮酒。于和忙把施凌云叫过来责怪道:“老兄叫嚷什么?老李听见了还不笑话你?”
施凌云道:“那少年是谁?诗写得清新雅致,我怎能不叫好!”于和道:“你的眼光向来很高,怎么看了这两首诗,就不由自主地说疯话?”施凌云道:“我从来不会装假,好就说好,坏就说坏。这两首诗写得真好,你别怪我。”
于和道:“你知道这两首诗是真是假?是新是旧?”施凌云道:“这两诗都是应景抒情,那能是假的或旧作呢?”于和道:“也许如此,我还要试试。”施凌云道:“怎么试?”
于和说:“我有办法。”他从歌女中叫了自己认识的一个叫青凤的道:“我看那少年文思捷敏,这儿有一把扇子,你拿去请他能否给写首诗。”青凤笑道:“于二爷请他写,快拿来扇子。”于和从扇落子里取出一把白素扇子,向施凌云道:“出一题目才好。”施凌云道:“即以歌童作题吧!”青凤早已会意,收下扇子,上了亭子,向那少年道:“敬请大爷在我这鄙陋的小扇上题一首诗。”那少年问道:“你还想要诗?写什么诗好?”青凤笑道:“我们以歌舞糊口度日,请大爷最好写一首咏歌的诗。”说罢将扇子展开放在桌上。
那少年点点头说可以,蘸了蘸笔,青凤在一旁研墨观看,一会儿就写完了,他自己看了一遍说:“拿去吧!”递给她了。青凤接过又道了谢,拿着扇子下了台阶,来到于和面前交了扇子道:“于二爷看,写得好吗?”施凌云一把抢了拿过来一看,是一首七律,这样写道:低音短促高音长,宫调噎抑羽调昂。字分清浊贝齿冷,词吐馥郁樱舌香。春柳柔枝流宛啭,秋枫丹叶涌曲江。
泠泠山泉入新调,鸠燕停云斗巧腔。
施凌云看完,不禁大声叫好。向于和道:“真是才子!我刚才不是说他是才子吗?怎么样!不能错过眼前机会,务必前去见面。”于和道:“素不相识怎能冒昧!”施凌云道:“这并不难,我把老李叫来,说明来意,让他先去通报一声好了。”说完径直去到亭子前面,高声叫道:“李兄好!李兄好吗?”李宪章装聋,毫不答理他,只是和那少年谈古论今,评论得失,谈得很是投机。施凌云以为他真的没听见,就再靠前走了几步大声道:“李宪章兄!难道你不认识小弟施凌云了?”
李宪章那时斟了一大杯酒放在桌上,伸着脖子嘬饮,差点把脑袋泡在酒里头,那里听得见有人叫他!施凌云声音愈大,他就喝得愈猛,以后索性闭上眼睛,枕着杯子睡了。
施凌云大声喊叫,于和觉得不大象话,把他拉过去道:“前些日子你说人家,今天你怎么了?这样岂非有伤大雅?”施凌云焦急道:“见到了真才子,一刻也不能耽误。”说罢甩开于和的手,跨着大步,直奔亭子而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泣红亭 第十二回 柳丝莺歌织春色 黄花红叶叠秋光
第十二回柳丝莺歌织春色黄花红叶叠秋光
试笔画新竹,吹笛怀良朋。
山回窘无路,展卷海云腾。
且说施凌云慕才心切,旁若无人,直上亭子拱手道:“给您请安!我是博陵施凌云,专诚拜见。”那少年看也不看,头也不抬,翻着白眼道:“你是干什么的?杭州城里我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有个姓施的。”施凌云道:“我是个读书人,李老兄认得我。”
那少年道:“看你这样子是想喝酒。”施凌云道:“不是,我自幼恃才做傲物,至今还没遇上过对于。看了仁兄笔底生花,才气纵横,想引以为友,抒发胸中之块垒,岂为贪酒而来!”少年笑道:“听你说的想是能写上几句诗,但是我说的所谓诗,不是那些田野牧歌,粗言俚语,必定要象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