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步成章的曹子建,醉中作歌的李青莲那样,才能称为才子。看你这模样,是个穷书生,既使能诌联上几句,谅必信口开河,杂乱无章,怎么是我的对手!”
施凌云听了这话,坐在左手的空位上冷笑道:“空谈无益,不如赛上一次,谁优谁劣,便知分晓。”少年道:“你有赛诗的胆量很好,但是你我初次见面,彼此不知深浅,诗太拙劣必须依照酒法惩罚。现在李先生已经醉卧不醒,请谁来监酒仲裁。”施凌云道:“这儿有我的一个朋友是杭州闲人,请他来做仲裁如何?”话音末落,于和进亭子施礼道:“二位明公若想赛诗,鄙人甘愿击鼓摇旗。”
那少年道:“既要赛诗先喝上几杯,虽说你不是为酒而来,也应濡润枯肠。”说完摆了一下手,叫于和坐下,侍童斟酒。
施凌云喝了两三杯,诗兴油然而起。他说:“快出题,慢了我的十指都要化成龙凤,飞舞空中了。”那少年道:“我若是只考你一人,你一定会说我恃才慢客:若和你分韵,各写各的又难辨优劣:还不如二人互相联句,我们一段一段地联,美人捧杯斟酒,歌童唱曲佐兴,歌罢,酒尽,诗成。若不能联句,立即罚他喝三碗凉水。若有佳句,每人陪饮一杯酒应和。若出口的诗粗俗鄙陋,不合韵律,就以黑墨涂脸,叫人撵出去。那时望恕我粗鲁,不徇情面,请贵客端详定夺为宜。”
施凌云大笑道:“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我从来没有让人涂过脸,今天承蒙涂抹却也有情趣。请慎重考虑,贵主人的尊容不宜涂墨,就用银口吧!怎能料道钟馗的笔到底拿在谁的手里!请快出题吧!“
那少年道:“何以为题,以今日万柳堂前闻莺为题就很好嘛!”说罢叫人拿来一张长幅花笺平展在桌上,美人研墨,自己站起身来先写上题目:《春日柳林闻莺》,写了起句:
阳气融融暖,
写完放下笔。美人捧觞,乐童拿起丝竹奏起乐曲,施凌云提笔接道:
柳林莺鸼孳。
和风理毳羽,
那少年看了点点头,说,“还可以。”叫美人斟酒,乐童唱歌,自己起身,蘸笔接联道:
春雨舒细肢。
几日添新绿,
施凌云看了,喜形于色,忙联道:
林野遍黄雀。
往返穿青云,
那少年不等施凌云放下笔,赞道:“写得真美!这句‘往返穿青云!’。”施凌云也笑道:“贵主人若能联此句,我佩服你是才子。”说完喝酒唱歌,那少年从从容容提笔联道:
转侧飞白雪。
随风挂锦幄,
施凌云看了点头道:“联得好,‘白雪’对‘青云’的对仗妙极。美人快给我们每人斟三杯酒,我们一同喝。”
于和道:“我想‘穿青云’是否从绿柳黄雀的句子里引申出来的,但是‘飞白雪’不知出自何典?”施凌云道:“什么典不典的,眼前不是正在飞吗?”用手指着亭外飞舞的雪白柳絮。又联道:
摇枝度金梭。
鸣啭朝至暮,
那少年道:“不用这么起来坐下的,索性写完了喝酒。”施凌云道:“我也希望这样。”那少年提笔接着联道:
斜掠影婆娑。
美人饰簪口,
施凌云提笔联道:
君子乐雅音。
那少年拍掌叫好道:“奇才,奇才!”施凌云接联道:
骏马立踟蹰,
那少年提笔联道:
闻者宽衣襟。
莺舌韵何巧,
施凌云又联道:
春山绽花明。
拭目观枝颤,
那少年不断称赞,又联道:
聋者听鹂鸣。
形去音似绝,
施凌云看了大笑道:“意境新颖,构思绝妙。起初实写星就是星,鸟就是鸟,二者相隔。现在柳即鸟,鸟即柳了。如影随形,情景交融,除了我施自持,谁还能联得出。”说完就接着联道:
翩连声如泻。
相慕邀相见,
那少年即结句道:
畅饮旨酒冽。
写毕,二人大笑,整衣深深躬身施礼,重新就坐。那少年笑道:“久仰仁兄大名,确实名不虚传!”施凌云道:“今日结为文友,敢问贵人尊姓大名。”少年笑道:“先别问姓。”施凌云道:“知己相逢,岂有不通姓名之理?”那少年又笑道:“说出姓名恐又遭仁兄轻蔑了。”施凌云道:“贵人如此才华,漫说是富贵之家,即是贫寒之门谁敢轻慢?”
那少年道:“仁兄既己允诺不加轻蔑,小弟就说真话了。小弟不是别人,就是李宪章兄说的贲侯之子璞玉。”施凌云听了这句活大笑道:“原来是公子,久仰!久仰!”又躬身施礼。璞玉刚要还礼,忽然李宪章大打呵欠,睁眼起来,看施凌云在这儿,大声道:“施三爷为何这么没有骨气!那天你不是说富贵之家没有才子,不愿与这些人为伍。我邀请你,你摆谱儿,中途借故走了。今天没人请你,却自己来了,跟我一样巴结权势。”
施凌云大笑道:“甄光引起我的误会,我错把公子认为是他那种人,失礼了。其实我的失礼是从李老兄你这儿引起的。”李宪章更是大声嚷道:“怎么又成了我的错了?”施凌云道:“如果你不把我引到甄光那里,我早就见到贲公子了。”
李宪章大笑道:“那天你没有替我解围就走了,毕竟不算才子。那天你那样说,今天又这样说,真乃‘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