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时的渴望。”
金夫人笑道:“自从拜谒您清朗的容颜,几天来一直想念。正得不到来府拜见的机会,幸蒙召唤,再见明颜,心里真觉得豁亮。”两位夫人一边说着寒暄客套,进了大厅。丫头们高高地掀起猩红的门帘。
金夫人是客,先走进去,一看屋里,摆设得清朗明净。从西间窗户开始顺墙的大听字炕上铺着绿色贵妃栽绒毯,上边又铺着厚厚的垫子。
程夫人道:“我们原先睡张小木床,没有睡过上炕。我们在北京住了一两年以后,觉得睡床有点儿冷,现在反而离不开热炕了。这都是从北京学来的习惯。”说着请金夫人就座。献了茶。进来两个鲜艳水零的人,近前跪下请安。
金夫人细看,一个:长圆脸,细挑身材,头上齐齐地簪着嵌翠的银花,身穿月白缎古绣满花长袍,上罩石青缎片金边儿的长坎肩。个短方脸,长的黑黑的睫眉,高绾着头发,身穿桃红缎浅蓝线绣花袍,上罩洱蓝宁绸,汉瓦当文福字短坎肩。
金夫人笑道:“这一个是画眉,我认识。
这个穿月白衣裳的是谁?我怎么不认得?“
琴紫榭笑道:“姑妈当然不认识,那天她没有跟着太太去天竺寺,常在父亲跟前伺候,名叫芙蓉。”金夫人看她与众不同,知道是程夫人爱近的人,因此笑脸问话。芙蓉一一回答之后才说:“我们老爷叫婢女给太太请安。老爷久病,不能下炕,不能亲自向尊敬的您问好。承蒙夫人赏光,驾临寒舍,感谢不尽。待日后病愈,亲到尊府谢罪。”
金夫人见这个姑娘声音清晰,口齿伶俐,即起身一一倾听。随即叫玉清、五福回拜请安。
玉清等跟着芙蓉从大厅西厢房直入西院,又进了一个垂花门,一看是朝南的三间带抱厦的正房,在檐下有几个小书童在浇花。窗户满是玻璃,看到一个浓胡子的老翁侧身躺在炕上。她们掀开堂屋门帘进去,却看不见了。
芙蓉在前头引路,绕过一间藏书的大屋子,进了东间。四壁上挂满了古人的箴言,北墙上有白底蓝字匾,上写《自在天》三个字。屋里当中紫檀木的案上,放着三尺高的玻璃鱼缸里养着一拃长的红金鱼。在窗前的炕上那个戴国老头戴金丝云头图案黑缎小帽,身穿荔枝红富贵不断头凸纹丝绒便服,上罩宝石蓝洋绸棉外套,趴在前边的花梨木炕桌上。后边有一个刚刚蓄发的小女跪在那里用两只手给他捶背。那位国老眉长,眼细,鼻高,耳大,面容瘦削,颧骨高突。玉清向前施礼,将金夫人让他代为请安的事说了之后,国老在手肘上点头道:“老身不能全整冠带,很是失礼。在这儿敬谢太夫人光临。日后定要差人向侯爷请安,我身体康复后,必定亲到府上谢罪。”说完就咳嗽起来。
玉清不等他咳嗽完,连声“喳喳”地答应退身出来。回到正房,看见福寿、画眉、卢香菲、琴紫榭等正在谈笑风生,尽情欢乐,都在中间屋的中间扎堆儿站着。
福寿笑道:“我那天在天竺寺,玉姑娘跟我说了,我就不信,后来等卢格格走近了,才有点认出来。如果画眉在那儿,我一眼就能确实地看出来了,不会猜那么半天。”
画眉笑道:“别说了!这时你又有权,又有福,两样儿都齐全了。吃着太爷太太的赏赐,眼睛里都长满了脂油,那还想到我们这些倒霉的老朋友呢!那天在天竺寺见着我们格格,你早藏得连影都找不到了。等到认出太太以后,你没法子才出来,现在说这些花言巧语想骗谁?”
玉清从旁着急道:“哎哟!看你把福姐姐说的,真冤枉死了。不用说福姐姐,
自从那年分手以后,我们府上的哪个人一天不念叨几次?就连那小灵玉也说琴姑娘这样仁慈,卢姑娘那样好,说个没完呢!”
福寿笑道:“玉清姑娘不用理她的那片毒嘴!这闺女这些年在外头串游,她那嘴已经象屁股那么臭了。要是再过两年,屁股跟什么…样,还不知道。我怎么不认识你呀!不用说你的长相,就连你那左胯上的一颗红痦子我也记得。你们大家不信,扒了她的衣服看看,就清楚了。”紫榭、芙蓉等人都大笑起来。
画眉忍不住笑指着福寿说:“我胯上的红痦子脱下衣服可以看,可是你大腿当中的黑痦子怎么看?你心里头的痦子就是璞玉,你自己知道,别人都不知道!那年夏天我乘你睡觉的闲空,把你那个上边的毛剪下来,直到现在还在荷包里头藏着呢。”说完逗得满屋子的人哄堂大笑。
福寿又急又笑,冲着画眉过来。画眉想跑进西间,太太们正在那里:忙又跑进东间,福寿紧追不放,冲了进去,把画眉按在炕上,使劲儿胳肢她的胳肢窝。画眉翻滚着大笑,笑得喘不过气来,高声喊叫:“格格们!快来救救我!我快要死了!”卢梅、芙蓉二人笑着进来,拉开了福寿的双手。大家聚在一块儿,不停地笑。
正是:
鸟当孟夏谐趣逗,人逢喜庆快乐多。
不大一会儿,众婆子抬来酒席饭菜,金、程二位夫人同琴、卢两个小姐四人坐了一桌,芙蓉将玉清、福寿、画眉三人让到自己住的西耳房坐了—一桌。两位夫人都把各自娘家的事儿,自己家里的生活闲事以及几年来跑南闯北的事儿十分亲热地絮谈起来。一边聊天,一边喝酒,喝到酒酣耳热,金夫人斟满了一杯酒,双手敬给程夫人道:“我有一句话,本来今天不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