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见了娘家侄子非常高兴,暂且不提。
且说高珍、马柱等领来各种工匠,将桂香院、友竹山房二处的房屋、院落,根据情况修缮一新。从此贲璞玉在内同熙清、福寿等说笑玩耍,在外陪同金公子、苏令安等,或者射箭,或者行酒令,热闹非常。府内各处挤满了工匠,院内各处为今秋喜事准备各种东西,更加热闹起来。
几天以后,金公子要回原籍。金夫人再三叮嘱:八月办喜事必定来,金公子“喳喳”地满口答应,同刘功返回浙江。
苏令安要同熙清回去。贲侯留住熙清说,等喜事办完了之后从这里送去。苏令安无奈辞别,回转扬州不提。
忙活的日子过得真快,转眼之间炎夏将过,凉秋就到了。
一天璞玉闲着没事儿,正坐在晓宓山堂看古书,忽见墙上的《三生图》,想起月江禅师,正想去拜访。古画手里拿着一张纸进来呈上。璞玉接过来问道:“这是谁给的?”古画道:“有个公差去西湖,路过天竺寺,看见一个认识的和尚,他说:‘这里天竺寺和尚月江给贲公子的,麻烦你给带去。’公差知道是闲事儿,就带来了。”
璞玉高兴地拆开一看,不是禀报,也不是信,原来是一首五绝。其诗云:
碧空明秋色,当亦感知音。
晓风吹枯叶,孤僧独坐听。
这首诗触动了璞玉的诗兴。那时施凌云回原籍应试,璞玉正在愁闷,那天贲侯也去总督衙门办理公务,趁此机会领了两个书童,也没有换衣服,徒步走出花园。到了门口—看,管家们召集了不少公差,备了不少轿子,看情况是到江边接人。
原来黄明等奉贲侯之命,到苏州去接贲夫人母女,这两天就要来了,所以管家提前准备,等来了消息就去迎接。
璞玉知道,贲夫人这次来为的是送姑娘,自己去迎接和见面都不方便,并且也不知道她们究竟什么时候到,于是照直出了西门,奔西湖堤上走来。
那年是闰七月,很早就立了秋,城里头感觉不太明显,湖堤的草色却早有变化了。
正是:
疏林叶间聆秋讯,烟雨楼上传笛声。
璞玉傍花随柳,走了一段路程,到了下天竺附近,叫瑶琴在前面引路,过了几个人家,到了一家门前,瑶琴说就是这儿。
两扇不起眼的门关着,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动静。书童把门轻轻地敲了几下,忽听见哈巴狗吠声,出来一个小童开门,看了璞玉,好象有点儿面熟,笑脸相让。又进了“一个小门,朝南的三间茅舍,两旁的竹篱上种了不少花草。小童掀起竹帘,进屋是两明一暗,西间是佛堂,屋内虽是竹椅纸屏,瓷鼎砂壶,但格外素雅清净,比世俗的金玉器皿高雅十倍。北墙上的芙蓉图两旁写的是:
慧镜虽圆情印正,智棋称巧法规严。
西墙上挂着用小块乌金墨玉似的滑石缕刻套成的正楷,写的是仙人隐士的四段韵文。两边挂着唐一褚遂良写的一副对联:
贯奇通妙量慧智,摒文返朴寄筝心。
璞玉正沉湎于欣赏房舍的明净幽雅,月江快步迎出,二人握手相见。因三生石的前缘,相互敬重,暂且不提。
璞玉见他慧心清雅,风度如春风和气,心里更加敬佩。饮茶闲谈,越谈越融洽,真有高山流水遇知音之感。
二人谈说,心悦诚服,又喝了几杯茶。饭后一同外出散步,顺着西湖双峰山梁远眺,霜林红染,象是绝美的红霞,迤逦铺散开来。月江指着霜林道:“光阴茬苒,景物变异,世俗之人视而不见。久闻贵公擅长诗歌。今日知己相逢,何不以良辰美景为题,赋诗一首?”璞玉道:“岂敢藏拙,只恐有辱尊听。”
正在说着,书童取来文具等物,璞玉铺纸构思,月江笑道:
“听说贵公小时作《白云》诗,挥笔成章,现在写《红叶》诗,何以迟迟不落笔?”璞玉笑道:“这并不完全因为文章有长短,大概小时候犹如旭日东升,光芒四射。人近中年,则明镜上落了尘埃,比起以先就有些浑浊不清了。”说完又细致地推敲—番,写出一首。月江拿过来一看是:
秋风报寒讯,长林雨落红。
月江道:“‘雨’字虽可雪雨同用,但这诗写的是叶,似不如改为‘雪’字更确。”说完往下看:
何当四月景,尽绽三秋浓。
梳妆颤花貌,抹脂悦谁容?饱经风霜苦,粉颊愁几重。
月江连连点头称赞,二人从此结了金石之交。
那日饮茶谈心,心情畅快,依依惜别。
次日果然传来贲夫人即将来到的消息,杜敬忠先到住所铺设毯褥。贲侯叫璞玉亲自去迎接,并说:“到了大喜的日子须去梅峪接亲,不能两处迎亲,今天去迎接就完成了亲迎之礼。”璞玉领命,换了衣服,领了随从,骑马出门到了江边。这时贲夫人已经下船坐上了轿子。
璞玉下马跪拜,贲夫人见璞玉亲迎,非常高兴。璞玉回答了贲夫人的问话,骑马走在前头,因今天这个日子,不便去后车见盛粹芳。这时一群车马直向杭州北门而来。
贲府门上虽然张灯结彩,只因今天不是正日子,没有奏乐。龚高、杜敬忠等迎出门来,招呼着将贲夫人的轿子抬进二门之内,盛粹芳的轿子则照直抬进桂香斋。
贲夫人见着兄嫂悲喜交集。熙清也上前拜见,贲夫人拉住她的手喜笑言欢。贲侯兄妹在处吃饭,叙谈小时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