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好,可不教我艳羡煞。” 不知宝珠说了这话,婉香可恼不恼。且看下回分解。正是:
苦抛眼泪吟诗句,留与旁人带笑看。
第 三 十 回 送花果秦琼缔姻 舐纸窗小环出丑
却说婉香看见宝珠说出这话,明知有意。想索性道破,也好绝了他的邪念。便道:“这有什么艳羡处。他两人的事情,设或有人知道替他编一部传奇或是小说,可不要遗羞千载。始乱之终成之,那还不要管他。万一不成,叫那一个怎么做人。可知道得之易者失之易,这是千古不易的道理。不看别的,只看古今书籍上也载的不少,有几个能成就的。须知小说上记的,多是作书的人自己犯这一着,到头成了个恨事。却借著笔墨故意反说得美满,聊以自慰,其实都是反面。譬如你见一部子奇书,你原想买家来的,却先给你看了一遍,那便你买不买都不打紧了。便买了家来,也看得不贵重了,这是一说。若讲得易失易的话,也有譬喻。不看别的,只看天孙和牵牛两口子,一年只聚一夕。人生终日聚首一年便三百六十日,百年便三万六千日,一日便有两夕光景,不是七万二千夕么。那人生百年,天孙和牵牛便七万二千年的缘分。可知道缘分是有定数的,有如这洋葡萄似的。假如这盆子洋葡萄有一百颗,你一口也便吃的了,一日吃一颗便有一百日好吃,你想这话可是。” 宝珠笑道:“ 那!我今儿先吃这么一颗。” 婉香忽的正了颜色,宝珠便满脸飞红了。刚没的搭讪,却好海棠进来说:“袅烟姐姐叫晴烟来接爷了,说三爷叫湘莲送了一个书简儿来,不知什么,请爷家去看去。”宝珠便点点首儿走下地来,一声儿不言语。婉香也不则声,教春妍把酒盏收拾了便自睡下。
宝珠走回天风楼底下一间醉花仙馆来,见袅烟正在那里烧安息香。宝珠走近来道:“三老爷有什么简儿送来?” 袅烟便向文具内取了出来递与宝珠。看是一个三寸长的小书简儿,上面是秦文写的:付宝珠收3。拆开一看却不是谕单,是一扣万源金号的折子。里面写着“ 收存赤金一百十一两四钱九厘五毫”,下面盖着年号戳子。宝珠看了便仍套在封子里。袅烟问他,只约略说了缘故,就叫袅烟收下了,便自睡下,一宿无话。
到了次日,宝珠起来往婉香处转了转。婉香叫他做诗。他总听他的话,便回来真个引纸握笑做起诗来。又趁此机会向秦文处请了十五天假。打这日起,便有时往惜红轩、绿云深处、春笑轩、海棠香梦轩等处和姐妹们玩玩。有时便回来做诗,到落得快活几天。又兼秦文和柳夫人、袁夫人都道他好,宝珠才信服婉香的话。
这十几天内莫说不上学,连别的闲事也不问一星儿,那盛蘧仙的诗他早忘的影儿也没有了。哪里还去复他,却把个盛蘧仙闷死了。望云霓似的望了许多日子,没见一封回书。自己又病的是热疟,没一个月起不得床,心里哪里耐烦得住。想叫冷素馨代写个字儿去问,素馨却不肯写,蘧仙没法又耐了几天。这日略支撑得住,便自扶病写了封书子着文儿送去。
文儿接了书子不敢怠慢,忙到秦府里来。一路见些官员,开锣喝道的来来往往络绎不绝。进了学士街,见满街挤住了旗锣伞扇轿马人役。到秦府门首,见方井里搭了马棚,拴着几十匹高头大马。左右搭了两座鼓亭。大门口两边围墙都歇满了执事,又许多亲兵成淘结队的站在那里。看号衣也有抚院里的,也有将军里的,也有提台统领的。文儿打谅府里有事,便不敢轻易进去,到街口茶肆里来找熟人。一踏进门槛,见满座都是戴红缨帽子和戴歪帽子扎头巾的兵丁、差役。好容易找着个东府里兆贵的儿子来顺儿,便和他讲要见一见宝珠,有机密书子要亲呈上去的。
来顺儿本来和文儿是酒朋友,便一口答应了,和文儿走出茶肆来。文儿一路上问道:“ 今儿什么事便这样热闹?”来顺儿道:“今儿八月初二,是南府里二太太六十大寿;又是咱们老爷的五十八岁小庆;又是咱们琼二爷和石府里缔姻,所以两府里都热闹得鼎沸似的。你要见三爷,我带你里面园子里见去。外面有客着,不稳便。”
文儿应着和来顺儿进了大门,见甬道两面滴水檐下都歇满了仪从、执事,拥拥挤挤的不知有多少人。二门上挂了红彩,交椅上坐着几个武弁在那里弹压闲人。进仪门便清爽多了,只有二三十乘空官舆歇着,好些当差的分两排儿站班着。猛听见里面升炮,来顺儿忙带着文儿站到边上去。见穿堂里面飞也似的抬出两乘红拖呢的二四轿子出来,后面跟着七八个管家打从面前掠过,一转眼出仪门去了。文儿私问:“是谁?”旁边两个当差的道:“是本府里的金师爷和陆师爷两位大冰领盒子去的。” 文儿便打迭起眼光,打算看盒子。猛听见又升起炮来,却伸着颈子半晌没见一人出来。原来这炮是大门口送客的。一会子又放了三个炮,见穿堂里面先跑出许多有品职的管家来,兆贵也在里面。随后一串儿扛出许多崭新的抬箱来。文儿定晴看时,那抬箱里都摆着缎盒盛了花果。五彩杂陈光耀眼目,一架一架的打面前过去。共是二十四架抬箱,内中陈设也看不仔细,总觉件件是好的罢了。那抬箱出了仪门,随后又是两乘官舆出来。打头一乘前面走着四个亲兵,看号衣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