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他祝寿,闹了一天。岂知两日以来,恼了一个双琼,听见给兰生做媒的话,就大不自在。未曾散席,他先自走了。想起佩镶是何等人,姑太太也糊涂,怎么就认他干女儿?我看兰生同他魅魅螫螫,必定有些苟且。他们将来果然联合定了,我也不过一死,但总是不服气。
于是愈想愈恼,重发起肝气病来。程夫人急昏了,连忙请大夫,求丹方。双琼身子在床上翻来转去的叫唤痛哭,只求立刻就死,免得零碎痛,当不起。一回子想着要吃强水,明珠在床前寸步不离,岂有肯给他的道理,把些西洋药料都藏了起来。园中姊妹知道了,都来张望。韵兰自己来了一回,再差佩镶送一服肝气痛丸药。这是四月廿二,佩镶不知道双琼有这个心事,一回走进房来,明珠便立起让他坐,佩镶便问道:“姑娘好些么?”
双琼方痛定,朦朦睡去。听见佩镶说话,一看果然是他,又怄了气,便问明珠道:“你同谁说话?我已经病到这么着,你还不留心!什么人都放他进来,要我死了,你们才可以无法无天的称心呢!”佩镶、明珠当他病昏了呓语,明珠道:“是佩镶姐姐送药来的。”双琼道:“不要吃这个送命的药,药死了我他便好了,我偏不死,要看他怎么威风!”佩镶倒怔怔的不解起来,还当他是病中的乱道,因叫道:“姑娘是我。”双琼闭着眼道:“你这个轻狂样,给别人看去,我不要见你!”佩镶方知道双琼与己不对,便气得发昏,他从来没人给他没脸的,这回子不知何故,就哭了出来。明珠不好意思,就劝佩镶到外房,安慰他,替他赔罪。说是姑娘病中的话,你不要生气,他好了,还要到你那里来谢呢!佩镶道:“这是什么说起?我从没得罪你们姑娘,他这样奚落我,为何故呢?”明珠笑道:“他病昏了,你当他真么?”佩镶道:“我看他并不是昏,明明清清醒醒的骂我,我倒来差了!”说着又哭起来,明珠再三劝慰,只听双琼又哭起来,唤明珠进去。明珠道:“姐姐请坐,我进去了就来。”佩镶道:“我也不要坐了,你进去罢。”说着就走,明珠送了佩镶走了,方才进去替双琼抚摩了一回,略略好些,双琼道:“贱货去了么?以后这个人不要理他!”明珠道:“姑娘何故与他不合?”双琼道:“也没不合之处,不过我见了他,心里头便有些耿耿的,不知什么缘故。”明珠也不再问了。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六回
释妒意正言规雅婢了情缘佛果化痴郎
再说佩镶从双琼那里受了委曲出来,心中十分懊恼。自想向来与他还好,并没得罪他的地方,为何今朝把我这般得罪。
他又并不像昏聩的说话,愈想愈恨。要想去告诉秀兰,他就从漱药?Q桐华柳堤一带绕过来,方到月影桥廊下,遇着了小碧丫头,手中拿着一册法帖。因问道:“姐姐你家姑娘在屋里么?”
小碧笑道:“方才出来。”佩镶道:“姑娘在何处?”小碧道:“不知道,不是闹红榭,定是到棠眠小筑的。我还要到你姑娘处去还帖呢!”说着就走了,佩缓便独自到闹红榭来。这时候桃已成了小宝,落红都消尽了,但见桃叶蓁蓁,绿荫冉冉。因想桃花诗社,不过一月,如在目前。现今风景又是不同,流水年华,人生如梦,不觉感慨叹息了一回。于是走上台阶,只见两个老妈子倚在西窗,口讲手指的,看什么,并没见他进来。
佩镶一径进去,只见小丫头金儿坐在门口,里面微有笑声。佩镶走入,笑问金儿道:“秀姑娘来么?”金儿连忙立起来,笑着摇手,低低说道:“秀姑娘没来,姑娘莫进去,里头有客人呢!”佩缓笑道:“客人也不要紧,什么鬼鬼祟祟的。”金儿笑着附佩镶的耳说:“他们干正经事呢!”佩镶便两颊飞红,心头霍霍的跳。不觉自上至下,满身酥透起来,也立不定了,便坐在金儿那边的春凳上笑道:“这客人也胡闹,他姓什么?”金儿笑道:“就是知三。”佩镶笑道:“为什么不大大方方?”金儿笑道:“你呆么?这事好大方做的?难道好在客堂里当着众人干么?你将来要大大方方的不避?”佩镶红着脸,把金儿啐了一口,心里又要去看,又不好意思去看,因笑道:“你望风望好了罢!”说着便走了。金儿骂了一声:“小蹄子!”佩镶一个人走到棠眠小筑来,转过闹红榭西首花障。方是棠眠小筑南首的短围墙,但见墙里面绿柳阴浓,蔷薇烂熳,墙外菜畦中的菜都已作?k,有韭菜一畦,青葱可爱,有几个人在那里采蚕豆。
更屋旁边的一带竹园,新竹均已放苞。还有未放苞的,穿云透月,杂在其中。墙边一排石榴树,均已作花。于深青浓绿中,杂着火点样的红花,燃遍枝头,十分灿烂。赏丁一会,就到棠眠小筑来,看见了秋香,便笑问道:“姐姐,里头有客么?”
秋香笑道:“没客,秀姑娘在里头,妹妹进去罢!”佩镶便走到里边,只见秀兰在桌上写扇子呢。文玉立在旁边看着,见了佩镶,连忙让坐,秀兰笑道:“你来得正好,还有一把题画的扇子没有题句,你同我想一首,我被这文丫头措死了!”佩镶看他已经写了两柄折扇,还有一把扇画着一枝木兰花,一只小鸟在枝上开口作鸣的光景。佩镶笑道:“这是什么鸟呢?”秀兰道:“不拘什么鸟,你做罢!”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