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去。忽闻有人呼小官官,不知彼是何人,待下章细表。
第五十七回
觅夫婿义士渺长途结盗魁恶奴戕故主
却说兰生方走,忽闻有呼小官的人。向前一看,原来是一个和尚,蹒跚而来。既近见头上疮癞盈堆,油光流溢。见了兰生,和尚便立着,向他傻笑。兰生模模糊糊问道:“你叫我什么,笑我什么?”和尚指着后面:“我刚才遇着一个姑娘,年纪不过十七八,我问他名字,他说姓阳,字叫双琼的。为因有一个姓顾的欺他,叫我去找姓顾的,他在前面等着,要与姓顾的讲句话儿。”兰生道:“我便是姓顾,你快快领我去。”和尚笑道:“原来即是你,倒也生得俊俏,可惜是银样蜡枪头,但姑娘所在尚远呢!我有一个缩地法儿,送你去。”兰生不懂,和尚道:“你闭着眼我来作起法来。”兰生到了此时,更觉不能自主,遂闭着两眼,被和尚在面上吹了一口气便觉得天旋地转,不省人事。片刻醒来,已在一处地方,细审却是宫殿模样,有许多宫女聚拢,向他笑,有一人道:“负心郎去看他什么?”
一人道:“你来了五六天,牡丹仙子那里,应该去一躺了。”兰生一想又恍惚果到了几天了,因向仙女道:“花神祠里碑上牡丹花是阳双琼,我本要见他。”宫女道:“你总是糊涂人,这不是百花宫么?”兰生喜道:“原来在绮香园里,为什么姐姐们都不认得?”一个宫女笑道:“不知这绮香不绮香,谁是你的姊姊,快随我进去罢。”进了三重门,通名进去,里边揭帘请见。见双琼改了仙妆,坐在窗口修机器呢。兰生满面泪痕走过叫一声妹妹,要想执手。双琼初起还笑嘻嘻的,见兰生动手,便变了脸,把手一扬,竟将兰生推跌,口里说道:“我怕你心不死,容你见见,你到做了急色儿,到这里来,叫我妹妹无礼已极,嗔宫女替我赶出去。”说着仍旧做机器,兰生怕双琼认差了,因一面起见,报了姓名,诉说从前的事。双琼不理,兰生又娓娓不休,双琼嗔道:“你这人也太可恶,我给你害死了,又寻到这里。自在头陀,也太多事。”因叱宫女:“你把他监到香粉狱里去,过十二万年放他。”兰生吃了一惊,想双琼何以如此无情,变了一个人了。遂把双琼赠的小照给他看。双琼看也不看,说:“这些事,我都不管了。”又骂宫女:“还不押他去。”于是走来七八个人不由分说,或推或挽竟将兰生驱到一处,便反闭了门,听得宫女在门外埋怨,说:“我知道此事不妥,你一定要他去见。现在苦了他。”又听一人道:“他有亲戚在此,不如去送个信请他讲个情,放他回去罢。”说着细步琐碎而去,兰生想此处不知什么地方,我除了双琼,那里来的亲戚。又见监禁的地方,不过两间。只有一个地铺,一桌一椅,室中一瓜浓香,都是脂粉气。还有花露香水的味儿,地下四周都有小沟流水汪然,从上边滴沥而下。香味都从水里来的。兰生虽觉香味可亲,然沉闷不可稍耐,想十二万年真欲闷死,且人也断无如此长寿,如是者不知若干日。忽一女开门而入,入视之喜珍也。心中大快,因告所苦。喜珍叹道:“一念多情,几成久锢,所以情缘未合,虽妄想亦不成功。你来了多天,慈母之心碎矣。我仍请自在头陀,送你回去。”兰生要问佩镶,喜珍只是摇头,说都是孽缘,缘尽便散。世上夫妻,虽伉俪极笃,也是如此。我还有别事,不得多留。遂命一个宫女,说:“你领去交给头陀,送到苏州自有荷仙姑接引。”说毕去了。
宫女遂领兰生到宫门口。前日这个和尚,已等在那里。向兰生笑,兰生方欲说话,和尚又吹气一口,觉心里朦胧,不知人事了。醒转来时,却在一处城楼上,墙壁坍倒,缈无一人,踯躅而下,到大街一问,却是苏州。知珊宝在桃花坞,便问到桃花坞。珊宝家中,雪贞恰在那里,一同相见。彼此告诉了,珊宝夫妇连得上海寻人之信。知许夫人着急,不便多留,次日遂专雇小快船一艘,催兰生与雪贞同走。既抵静安寺,兰生先行登岸。雪贞收拾了一回,等肩与来了,方来顾府。此是兰生走失的缘故,及到家中受了许夫人几番埋怨,后来知道佩镶死而复生,重嫁任金和一事,心中无限悲伤。痴痴的呆了长久,方渐复原。佩镶闻得兰生,果然为己出门,且顾府受了许多惊恐,总是自己的情魔。现在身已嫁人,势难别计,亦付之无可如何。
两人相见之后,寸心脉脉,反说不出什么来。雪贞在顾府住了三天,方回伯琴家中。
伯琴断弦之后,鸾镜尘封,空房寂寞,虽柳妾夫人贤慧,终觉难慰寂寥。雪贞想着从前喜珍待他的好处,十分悲伤,力劝老兄续弦。伯琴道:“初时我也有此想,现在渐渐惯了。况且我的家事也烦,非心细才大,也不容易管。闺阁中的小姐,娇惯的多。他面貌可以探听,性情才具,是不能知道的。”雪贞道:“二哥替我说过陈秀兰姑娘,现在择他的性情脾气,是你知道的,我想到也极配。只是门户中出入,恐怕不合。”伯琴道:“也不在这上头,他只要能替我管家就是,这人我也想过,不过他好习静,不肯当我这家。和他开口,他未免拒谢起来,我倒不好意思,所以不作这个痴想了。”雪贞道:“他肯也说不定,我明天要到绮香园去多住几天。我叫韵兰探他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