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此刻所讲的桀犬吠尧是讲哪个?”两人才晓得是讲这事,王德凯便答道:“小的是讲乡里人李进忠。”成功道:“他此刻在陈锦那边做什么?”李从义道:“他做陈锦的内史。”成功道:“你能叫他刺杀陈锦吗?”两人齐道:“不能。”成功发怒道:“你既不能,如何起先讲本帅如肯出厚赏,他必定斩陈锦的首级?”二人忙道:“小的是讲元帅若叫人厚赏去诱他,他必定肯的;若要小的去,小的不敢误事,实是不能。”成功点头道:“既如此,我自有法。”遂即吩咐人去把邓飞鹏、刘戎万二人叫了来,吩咐了一番,和李从义、王德凯二人都作清兵的打扮。到了次日,成功故意叫几百人到东门讨战。陈锦看见,便也叫人出城迎敌,战不几合,两面伏兵齐起,想要抢城。陈锦忙叫鸣金收军,清兵看见敌兵要来抢城,早已飞跑过吊桥,入城去了。陈锦心下孤疑道:“今天攻城,必有别故,不然就要夺城时,哪有这等笨法?郑成功知兵的,必不肯弄这笑话。或者有奸细要入城,乘此混进也未可知。”当下叫人分四门日夜轮流看守盘查奸细去。再一想道:“他既从东门入来,或者东门一带有人内应也讲不来,这一处不可不加慎一点。”遂派内史李进忠巡查东门。却说李进忠得令,当夜来到东门各处巡查,正好遇着王德凯等四人,李进忠道:“你如何来这里?督帅叫我盘查奸细,正是你了。”李从义忙把袖口一拉,拉到偏僻的地方,说了一遍。李进忠大喜道:“都包在我身上,但街上不稳便,你们到我坐营中去吧。”四人答应了,到李进忠营中住下办事,不提。
却说成功仍旧每日攻城,一边专等四人的消息;去了几日,不见回音,心中烦闷。那日夜里,正在独坐,中军官报进来道:“邓将军、刘将军四人回来了。”成功大喜道:“还有别人没有?”中军官道:“另外还有一个。”
成功道:“传进来吧。”说犹未了,邓飞鹏等已进来了,行过了礼;然后叫李进忠也叩见过,把血淋淋的一颗首级献上。成功看过不错,然后问了详细情由,晓得是李进忠引着邓飞鹏、刘戎万二人下手的。当下成功把众人记了大功,赏了李进忠三千两银,向他道:“你的功劳本帅已经赏了,你杀主求荣之罪,你主人还未正你,等本帅替你主人正了吧。”说完喝声:“推出斩首!”李进忠方欲置辩,早被行刑官拖出,一刀砍了,把首级献过了。正是:君子乐得为君子,小人枉自做小人。
到了次日,城中人晓得主帅被杀,登时大乱。成功又命人四面攻城,架上几十面的云梯、飞梯,兵马就如潮一般涌了进来。诸将无主,竖了降旗。
城外屯兵闻知城破帅死,也不敢接战,连夜逃走去了。成功也不追赶,便在域中歇兵安民。过了两日,正想起兵,忽接了厦门来信,成功看时,是鸿逵的,便拆开一看,略云:“日者清朝大学士洪承畴,承彼皇上之命,遣行人周冕赍诏议和,愿割漳、泉、惠、潮四郡之地。汝意如何?速归相商。”
成功看另外还有各大臣的信,大约讲要待成功回来开议的话。成功看完, 正——治罪。
冷笑了两声。正是:人间何处容忠骨,大地无私造物天。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回
揭阳战执法刑苏茂海澄守背义投清营
诗曰:
背义投降已觍颜,况将构难两朝间;若教死者可重作,试问何能对故山?
却说成功当下把两封信看完之后,冷笑了几声,道:“他想把封地来哄我了,他不割给我时,我难道自己不会取?而且他所割四府之中,我已得其三,虽惠州未下,但惠州和潮州相连,迟早我也必要克复的。他大约也晓得我的意思,所以才来献这个殷勤。正是俗语说得好:“身后秋波空用情。’就使是贪他封地的人,也不致上了这当,况是我吗?!”众人问时,成功把这话说了一遍,众人也一齐笑骂。成功道:“虽如此,我可不能不去。”当下遂把各营事体料理清楚,交给大将黄克功带领;自己只带了亲随人等,往厦门而来,晓行夜宿,一路无话。
不日到了厦门,成功便自进了衙中歇下。见过了鸿逵,提起这事,成功便叫人去请了诸大臣一齐到来。大家相见过之后,成功开言道:“周冕现在何处?”大学士路振飞道:“现在我们衙门中。”成功道:“他来讲和,诸位先生怎么样答应他呢?”路振飞道:“大约总以不屈答他。”成功向鸿逵拿了洪承畴的书看过,笑道:“他还要我们剃发吗?”鸿逵道:“正是,但我想这也是小事,和与不和倒不在这里。”成功变色道:“二叔说什么,难道我们和了就可以剃发吗?那不是和,是降了。”鸿逵忙道:“不是,我讲他的意思不大重在这里,并非讲我们肯剃发。”成功听了,这才罢了。众人见成功严辞厉色,就他叔父面上也不肯少为假借,个个敬畏。到了次日,成功叫人去把周冕叫了来,然后又把众文武大臣也都请齐。周冕先表了清朝敬慕之意,然后又说了洪承畴要和他讲和之意。成功也谦让了一番,然后向周冕道:“和议一事,可作罢论。阁下只想:漳州十县,我得其九;泉州七县,我得其六;潮州自去年郝尚文反正以来,所不下的也只潮阳、惠来两县;惠州虽然未取,但迟早之中也不能免。这四府之中,哪一府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