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投了书就去了。”文种觉得心内踌躇难安。后来见越王封范蠡妻子百里之地,盟于国人道:“有敢侵之者,上天所殃。”又使良工铸金象范蠡之形,置诸座侧,朝夕论政,日昃之后,必亲祝奠。想道:越王如此眷念功臣,何至如书中所言?便但然了。
不料,数月之后,凡泄庸、皋如、计砚一班旧臣,渐次疏远,不觉内忧起来,每每托疾不朝。越王左右,有与文种不睦者,进谗言于越王道:“文种弃宰相之位,而令君称霸于诸候。今官不加增,位不益封,乃怀怨望之心,愤发于内,色变于外,故不朝耳。”越王本有疑忌文种之心,听了这般谗言,越发疑忌,便日夜在心,想寻文种过失,借词杀之。无奈文种,毫无差错,寻思已久,只得横了心肠,因文种告病不朝,假意去看文种之病。文种听说越王来了,装作病容,勉强迎接,越王解了佩剑坐下道:“寡人闻之,志士不忧其身之死,而忧其道之不行。子有七术,寡人仅行其三,而吴已破,尚余四术,将用焉之?”文种愕然,只得对道:“臣不知所用也。”越王道:“愿以四术,谋吴之前王于地下可乎?说罢,升舆而去,遗下佩剑于座。文种取而视之,剑室有属镂二字,即夫差赐子胥自刭之剑也,不禁仰天叹曰:“吾悔不听范少伯之言,乃为越王所害,岂非愚哉!”又自笑曰:“后世论者,必以吾配子胥,亦复何恨?”遂伏剑而死。越王听得文种已死,心中大快,默念道:“方去我心腹之患,葬文种于卧龙山。后人因名其山曰文种山。
葬一年,海水大发,家忽崩裂,有人见子胥同文种逐浪而去,故前潮沈候者伍子胥也,后重水者文种也。
一班文武见越王薄待功臣,莫不心怀怨望。赵平同蒙杰商量道:“现在听说我国变乱将作,势甚垂危,何心留此?不如请辞归国。”蒙杰称是,与陈继志卫英等说知。陈继志正当守服,未与朝贺,文种一事,心中甚不平,早与韩夫人商议,决计告退,韩夫人甚愿。那日听了赵平蒙杰的话,极口称是,并不阻留。赵平、蒙杰辞了越王,虽有赏赐分毫不受。卫英约同陈继志、司马彪与二人饯行,饮酒中间,卫英道:“我久已有心要同彪哥到牤山看望师博,只因朝中文武,纷纷告退,怕的连接辞朝,反触朝廷之怒,只得暂时隐忍。不过三五月,我们往忙山时,先到尊府请候。”司马彪道:“我是恨不得一时飞到牤山去,做官有何好处?真把人气闷死!”赵平道:“老朽年近八旬,风烛瓦霜,苟延残喘。众位正当英年,尽好替国家出力,也不枉人生在世。”蒙杰道:“我看越王嫉功妒能,难与相处。虽说为国宣力,分所当然,也要明于进退,方是保身之道。你看范文二大夫,就是榜样了。”众人点头称善。大家畅谈,痛饮一会,方散。次日,赵平、蒙杰告辞回齐去了。
又过了半年,陈继志、卫英、曹渊、雍洛十一人等,陆续告退。唐必振已官至司直。也告了终养。就是宁毅、利颖见朝事如此,都退隐深山,耕种度日,几于朝署一空。所以越王虽暂时称霸。此时勾践二十六年,到了三十三年,越王薨后,传至兴夷,便一蹶不振。国势之强弱,系于人才之盛衰,失道寡助,而欲国势振兴,其可得乎?
再过些时,卫英约了司马彪去牤山看望师傅,陈继志也要同去。择了吉日,带了从人,往齐进发。先到苦竹桥,赵平因田和篡国,忿而死。蒙杰伏于稷门要杀田和,虽然伤了田和许多卫卒,奈众寡不敌,为众所害。黄通理之子黄奇逃得快,幸而不死,却只好埋头牖下。止剩赵允年近七旬,接待三人,告知一切。三人听了、一齐洒泪。次日到各人坟上,哭祭一番,便辞了赵允,直望牤山而去。
到了牤山,正是四月天气,野花怒发,芳草平铺,丽日悬空,和风荡袂。
一直走上山去,到了庄院,静荡荡的毫无人声。从人将马系好在树上,三人走进里面,架上的刀枪,壁上的弓箭,一件也没有了。急急到师傅所住的房去,门上并未下锁,推门进去,哪里有师傅的影子?床帐桌椅,却好端端地摆得齐整,略无纤尘。随即出来,四下寻找,各处都是草满径荒,帘破门榻,从前那一个小厮也不见了。灶房内蛛丝结网,尘土厚封,是个久不住人的光景。
三人一同转到师傅的房中坐下。陈继志道:“如此看来,令师不在此处了。我们既然到此,总表了师弟之情,不如下山,早早回去。”卫英道:“就是当年,师傅也不长居此地,一月来三五次不等。我想,师傅房里,如此洁净,师傅还是不时来此,也未可知。我们回去,无甚要事,不如在此略住几日,或者师傅到来,得见一面,也不枉我一场跋涉。”二人一听有理,便叫从人另外去打扫个地方,设了铺陈,把带来的锅炉支好,弄些干粮吃了。大家路上辛苦,一齐睡了,日里无事,便在山前山后,恣意游玩。夜里便聚在一处谈叙,颇不寂寞。且喜带得干粮充足,十日半月,还可支持。
过了三天,一夜大家安睡,约有三更光景,忽听檐前扑的一声,势如鹰隼斜掠一般。卫英一蹶劣翻身起来,道:“师傅来了。”二人也连忙起身,衣服都不及穿,一同跑出房去,哪里有个人影?只见星斗满天,寒烟四塞而已。卫英连忙敲了火,点燃蜡烛,到师傅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