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不曾画得花押,因此特来花押。”周染青笑道:“三官何必多虑,小店再没有差误。昨日赵太爷府中要嫁小姐,送三十匹绸缎来染,内有十匹绫,同你一匹是一般的,如今正要下缸。”小三故意失惊道:“不信他的绫与我无二,可借我看一看?”老周就向柜中拿出十匹来与小三看。小三提起一看,真个厚实紧细,花样与众不同,每匹角上有瓜子大一个小葫芦式图书打在上面。小三称赞道:“真个好货。你试拿出我一匹来比一比。”老周又向柜中取那一匹递与小三。小三把两头一看,角上图书与那十匹无异,遂叹道:“果真与我的一般。若李阿寿独自来取,你可对他说,我亲来说过了,须要三面来取,不可有误。”店主道:“三官吩咐过,谁敢胡乱与他,自然要等尊驾来取。”
小三遂别了店主,一路暗想:“阿寿这匹如何与那十匹无异?方才我问他,他脸俱红,且又白赖得慌。必是赵老官好男风,与这小厮的。”正在想思之时,恰好阿寿从巷出来,刚刚打过照面。小三装看不见,让他过去。暗想:“这小厮一定到染店里去。我且悄悄随他,看他说什么话,我好当面折他破绽。不要管,这个绫子是像骗的来头,且骗他一骗。”打稿已定,跟他行来,果然阿寿走入染店。未知阿寿说出甚话,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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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忆夫君造童寻觅登黄堂暮夜遗金
却说李阿寿为何有一匹松续?说起却有个缘故得来的。原来阿寿隔壁有个姚胡子,绰号飞天夜叉,又生得一身好膂力,弄得两把好板斧,专一结交好汉,做无本的生意。靠本县的一个乡宦,做了窝家,打劫往来客商。凡有所得,便与乡宦并好汉八刀。地方明明晓得这人来历,那奈这乡宦不过,不敢惹他,只好一年抽他柴米,作为常规。故姚胡子起了家业。只是有件毛病,爱的是六块小骨头,终日住在赌场。他浑家是张待诏的女儿张一姐,年纪有二十一岁,颇有姿色。生性贤淑,见丈夫赌荡,常常规戒。做亲虽已四年,若说枕上的欢娱,一年不得几回。隔壁李阿寿只有一个老母,年已六十余岁。阿寿自十二岁上替张氏买东西,得她一二碗饭度日。
一日,张氏见人抱个孩儿,触她春梦的念头,便央他到赌场寻丈夫,常把丈夫拿来的物私与阿寿。一日,姚胡子同那众人打劫施家绸缎,共有八千余匹,一半是松绫。赵太爷独分四分,姚胡子八人共分六分,每人分了七十余匹。晚上拿到家内,张氏就把一匹私与阿寿做件棉袄,故送到染店里染去。不期今日这王酒鬼问起,唬了一唬。虽是赖过了,又恐酒鬼私到店门问起,露出马脚,故急急走到染店问道:“我前日一匹花绫,你可就了么?若是未染,可拿来还我。”周染青道:“李小官,这绫子,方才那酒鬼王三官来吩咐,说是他的,不可与别人拿去。”阿寿听了便嚷道:“胡说!你开店的好没分晓,前日是我亲手拿来交与你,如何今日说什么王酒鬼?”话尚未完,忽见王小三走入店来叫:“李阿寿,你莫乱说,我老王自在这里。”遂向周染青道:“你且把那绫子拿出来,三面交还,我两个自有话说,省得连累你费嘴。”这王小三是个泼皮,人人怕他的。那老周听说,就拿绫子出来道:“你二人当面在此,绫子是他的你的我却不管,你们拿去分剖则个。”才把绫子放在柜上,被小三扯住袖在袖里,竟自出门。阿寿跟他出来,过了条街,勉强说道:“三叔想是怪我方才言语不是,你恕我年轻不晓事,今拿还我,我买一壶酒赔礼罢。”王小三怒道:“谁要贪嘴?你方才说没有匹绫子,今敢来问我取讨?你若再言,我奉你几家老拳,出我胸中的闷气。”那阿寿怕他无赖,又且此绫有些毛病,恐弄出事来,没奈何只得听他拿去。那酒鬼拿了这绫,一直走到陆渐家里,把阿寿一段情由说了。又道:“赵太守也有十匹,见在周染青店中。”说罢,袖里取出绫子来。陆渐同王氏看了喝彩道:“真正好东西,怪不得太爷要买,买去奉承郭府。”又央小三到三个伙计家,请他们来商量。不一时三个伙计都到。陆渐便把托小三寻个一匹,并赵衙十匹缘由一一说了。三人道:“明日早堂,先把这一匹去禀明官府。等官府讨那染店十匹来看,就拿个名帖去赵衙,问他哪里买的。”商议已定,次日午堂四人齐到衙门前。恰好郁公送卞嘉出来,见四人在旁,便问道:“绫子有了么?”四人跪下道:“李阿寿有一匹拿来,又赵爷有十匹,现在染店。”话未禀完,郁公喝道:“胡说!你自去多方买来便了,怎么将这言语回我?”到是邵卞嘉叫差人拿这匹绫子来看。差人捧上,卞嘉两头看了字号,便附耳对郁公说,如此如此。郁公点头,就出银票,差皂隶到染店取那十匹花绫来回话。皂役去了,卞嘉却不回寓,将身退入后堂。少顷,差人取了十匹绫,到后堂交进。郁公同卞嘉验明两头字号,却字号与那一匹是一样的。随吩咐礼房写一个通家晚弟的名帖,差人去致意赵爷,动问他这绫子可有访买,要求他转买百匹,情愿原价奉上。
过一时差人同赵衙一管家,捧一个缎盒,走入衙来。差人将名帖呈上,是通家晚生赵言拜。管家赵长跪下禀道:“适蒙老爷下问家爷这绫子,家爷多拜上的,旧岁因家小姐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