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只怕那厮还要在丈夫面前搬弄是非。那时有口难辩,必遭毒打。幸遇你这冤家,虽则是个长老,性格温存,人物俊雅,你今要去,教我怎生舍得。所怕你身边乏钞,又没有随身技艺,还俗之后,难以过日。今既有了一百五十余金,则数年之用,不消忧虑。又有那外科医术,则随他可以行道。据着奴家,到有一条妙策,你可允否?」证空道:「不知有何主见?」陆氏道:「你到明早,向着二十九家施主,都去辞谢一声,就把满帽买了一个,扮做俗家,随去雇了船只,我和你半夜下船,逃到他州外府。你行医业,我做针线相帮,尽足快活过日。等我丈夫回来,问起根由,那些邻舍,见你去来明白,决不疑你,自然把丘大强奸事情说起,必致告官追究,使那厮有口难分,顶受罪罚。此计你道好么?」证空拍手大笑道:「妙计妙计。」当夜无话。到了次早,一一依着陆氏而行。随路换船,逃至杭州府城内,贡院前小巷居住。且把按下不提。
却说赵诚甫家的四邻,那一日到了午后,不见陆氏开门。又过一日,寂无响动。众人三三两两,互相猜疑不决,又不敢撬进门去。直到第六日,赵诚甫回来,把前门一推,却是拴上的。远远的抄从后门一看,只见铁锁锁着。赵诚甫大惊,细问左右邻壁,俱说道:「五日之前,夜深时候,微微听得你家尊阃,若与人唧唧哝哝讲话的一般,到得次日,门儿紧闭,就不闻有响动的了。日间并不闻有什么亲眷来往。即向来,尊阃每到亲眷人家去,必对我们说一声的。惟独今番,竟自悄然而去,事有可疑,大官人你须徧行查访才是。」赵诚甫呆了半晌,遂从后门,抻锁进去。一看,什物家伙,件件俱在,惟陆氏的衣服,并几件铜锡器皿,俱不见了。赵诚甫便把后门关上,遍向城里城外和亲戚人家寻问,俱说不知,只得又到各邻家备细访查。内中有个老年的,便把丘大黑夜躲在屋内用强逼奸、以后又与和尚相打、并将陆氏辱骂之事,备细述了一遍道:「我们邻里共闻共见者,惟此一事,其外并不得知。」赵诚甫听毕,不觉:
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
便去央人,写了一张状纸,到归安县里,当堂投递。县官问了情由,登即批准,差役行提。
那一日,丘大闲坐在家,忽见两个公差走进,将出火票看了,吓得面如土色。当即请着公差吃了酒饭,送了些差使钱,也央人写下一张诉状。投文之日,哀哀哭诉。县官当面批准,候审质夺。随即挂牌,午堂厅审。当晚,拘齐了一干饭证,跪在阶下,候那县官审理。
不知何如?下回再说。
第十八回 昭庆埋踪惊遇烧香客
诗曰:
昔为名山僧,今为杏林士。
洋洋西湖水,有美共栖止。
谁料天网疏,竟尔不能漏。
一朝罹严刑,自作应自受。
却说归安县中尊,虽则一清如水,爱民若子,只是执持一见,不可挽回。当晚提齐了赵诚甫、丘大及一干邻证到案,细细的审问时。原告、干证,俱质丘大强奸不遂,怀恨陆氏,以致倏无下落,生死未卜。中尊大怒,便将丘大严刑拷究。丘大连声叫屈,死而复醒,不肯招认。自此复勘三次,难以结案。丘大被禁在狱,倏忽四载,托着一个族弟丘子清,将词具告盐漕察院,蒙批本府提审,才得取保释放。丘大得脱囹圄,胜若重生,但一心恨着陆氏,徧行缉访。又将一载,竟无踪迹。
那一年,正值三月中旬,丘大、丘子清同了几个朋友,前往杭州进香。及到了天竺寺,烧香已毕,再往灵隐、岳庙、断桥等处,游玩了一会。打从昭庆寺前经过,只见那相面算命的,处处簇拥,好不热闹。又见靠东桥侧,挂着一招牌,上面写道:「龙门清隐道人,专治疗疮发背,诸般无名肿毒,效应如神。「丘大分开众人,打一看时,只见摆着许多膏药丸散,那个卖药的,年将三十左右,生得唇红面白,头戴一顶红缨满帽,身穿一件黑绒镶领的蓝布马衣,对着众人说道:「自家生在广东,长游江北。曾遇异人,传授海上奇方,青囊秘诀。所以亲往山中,一年采药,一年修制,合成万应神膏,八宝丸散。每遇奇疮异毒,将发者可以一服而销。已发者,可以刻期立愈。自到西湖,经今六年,只取药资,并不计利。远近驰名,屡试屡验。但在杭城住的,可以朝暮来取。若是四方君子,或因烧香而来,或以贸易而来,有甚疮毒,速来取去,休得当面错过。」言讫,只见那些众人,也有求取癣药的,也有讨那膏药的,纷纷取索,一时应接不暇。丘大仔细把那卖药的一看,甚是面熟。那卖药的,也在众人内,忽然抬眼,见了丘大,便即低了头,再不做声。丘大正看得热闹,被着丘子清及众朋友催促,便由昭庆寺后,转出一□庵下了船。当夜,丘大卧在船内,翻来覆去,只管想那卖药的:为何面熟?忽然醒起,就是那化缘的证空和尚。便与丘子清说知,丘子清道:「我想陆氏那个婆娘,必被证空拐去,累兄受刑坐狱,吃这一场屈官司。谅那和尚,必然还俗,做些生理。吾兄既遇见这个卖药的面貌相似,我们明日同到寺前,再将他细细盘问,便见明白了。」丘大道:「吾弟所见极是。」次日饭后,丘大、丘子清与在船几个朋友,一同再到昭庆寺前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