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面前,止岩未便推托,只得照位告了不是,举起杯来,将令酒饮干了,遂道:"姑姑是极文雅的,我们也要想个文雅的令才好。"又道:"有了,我要请教一个字,总要说得在行,这就是酒面了;干了酒,还要说一句酒底,不论'四书''五经',诗词歌赋,史鉴经典,与眼前人身上有点照应才算。我先说一个水字。"把酒干了。酒底说:"水到渠城。"又道:"不论次叙,有卷先交。"能修道:"我说一个'吾'字。"把酒干了,酒底是"吾三日省吾身。"瑶华道:"我也说一个字,不知是不是?说个'同'字。"把酒干了说:"同心之言。"证缘道:"我有个'道'字。"把酒干了,说:"率性之谓道。"不染道:"我说一个'圭'字。"把酒干了,说:"如圭如璋。"证善道:"我说一'重'字。"干了酒,道:"重重叠叠上瑶台。"能静道:"我说一个'鱼'字。"酒干了,说:"如鱼得水。"止岩道:"都说完了么?我要开拆了。我是要说得在行,在行者,所说这个字,要放在行字之内,又成一个字。所以我说'水'字,行字内加三点水,是个衍字。酒底说水到渠成。姑姑到此有水到渠成之妙。我的意思如此,请各位自解,能照我者,免敬,否则有酒杯分,都要请判了才吃。"能修道:"我这'吾'字,却可以放入,但酒底没甚关会。"止岩道:"吾日三省吾身,正是我们的行径,可以免敬。"瑶华道:"这个'同'字,也有也可以关会。"止岩道:"姑姑说得很好。"证缘道:"阿呀!我说错了,该罚。"不染道:"我的'圭'字,虽有不知,可有关会?"请老师父判断。"止岩道:"如圭如璋,恭敬待客之礼,也有关会。"能静道:"这样说,我可以免罚了。"止岩道:"到底是老脚色,这七个字你的说得第一,公敬一杯挂红酒。证缘师实在该罚,你不拘请那位判杯公证。"静缘道:"如此,就请老师父判。"止岩道:"不敢多敬,请用三杯,弥满十分,每杯酒干了,随你的意,说笑话也好、唱曲子也好,做诗也好,有别人不能的事,做一件也好。"证缘笑道:"偏偏撞着我都不会的怎么处?"止岩道:"可以买得的。"证缘道:"也罢,我买能修师叔唱个曲子罢。"能修道:"要我唱曲子,你须要添饮一大杯,我才肯卖。"能静道:"罢了,让他吃一小杯罢。"能修道:"既然师兄说了,就是这样。"止岩道:"如此,你要连干两杯。"证缘遵令,吃了两杯,已见阿小将笙箫鼓板都拿出来,一人交一样,个个都能。瑶华道:"阿小,你可会唱?"止岩道:"她师徒两个的曲子算最好。"瑶华道:"若我有了曲子,我买你来唱。"阿小首应。一会儿,竹肉同音,真是骊珠一串,把瑶华听得如醉如痴。不一会唱完,大家称赞,能修道:"老脸皮,先丢丑了。"证缘吃了第二杯,又央及止岩说笑话,止岩应了。也加一小杯酒干了。止岩道:"河滩上每多团鱼、鳝鱼之窟,团鱼因身子狼抗,懒于山洞游行,那鳝鱼身子灵便,七曲八曲,钻来钻去,一刻不停,偶然见团鱼定定的在洞里,鳝鱼道:你整天的在洞里,倒亏你不闷?团鱼道:我不是白白的定在这里闷着,我在这里静静的修修。那鳝鱼道:"你却会静修?"团鱼道:"我才叫做能静能修。"大家听了哄堂的笑起来。能静道:"好呀,师兄竟把我们弟兄两个,编笑话儿取乐,且敬你一杯。"止岩道:"若不是这样说,那里来的笑。"能修道:"你快些干了,我还要罚你一杯。"止岩道:"一之已甚,岂可再乎?"大家道:"一杯也罢了。"止岩只得接酒饮干。证缘也干了第三杯,道:"再买那一位呢?"止岩道:"我指引你一个地方去买?"证缘道:"是那位?"止岩道:"姑姑尚好的诗才,你去买她的。"证缘真个向瑶华去买,瑶华对止岩道:"你买人的笑话,讨罚了一杯,如今又飞到我身上来了。"众尼道:"正要请教大才。借着酒的情景,更比特特的做诗来得有趣,姑姑应了她罢。"瑶华道:"你们各位说得出这诗中滋味,想来都是精明的,我却不敢动。"众尼道:"不瞒姑姑说,我们都是俗物,那里会这个雅事。姑姑竟请不必过嫌。"瑶华道:"我也是乱诌,各位不要见笑。"止岩对证缘道:"你请教姑姑要加几杯?"瑶华道:"我这诗很不值什么,不敢多敬,也请用一小杯罢。"证缘遵命,斟上一小杯,饮干。阿小早把笔砚纸张放在面前,瑶华提笔伸纸,一挥而就,大家看是:
美丽西湖比西子,又将西子比吴娘。若教着个西湖里,占尽人间众妙场。
众尼看罢,各各称扬。能静道:"姑姑好捷才,好作意,必得如此下笔,才是雅人深致。只是太过奖了。"瑶华道:"这两处的风景人物,那里赞扬得尽。"止岩道:"我的令已完了。"众人又请瑶华行令,瑶华道:"不瞒各位说,幼时家师管教甚严,却从未行过酒令,想来必有奥妙,此一时中心上那里转得过来。我有个法子。"众人道:"姑姑有什么法子?"瑶华道:"今日先请各位行几个好令,让我慢慢的学着,过两日待我做个小东,仍请各位到来,容我再行何如?"众尼道:"如此竟从命。"止岩道:"令行得最好莫如能静师,不但好,而且多。"能静道:"你又来取笑我了,我不过有几个粗俗令,不要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