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热饭热菜,教他勉强吃点。”陆凤娇扬着脸笑了声道:“他说我是小孩子,他须不是小孩子,难道还不知道饥饱,吃饭也要人来劝,和我别气吗?我生成了这种脾气,不惯将就人的。你要拉他来,你去拉罢。”王甫察听了陆凤娇的话,留神看周克珂怎样。只见周克珂对陆凤娇使了个眼色,脚底下还好像推了陆凤娇一下。陆凤娇登时叹了口气,接着变过脸来,笑了一声道:“真要和我别气吗?说不得受点委屈,将就你一回。我巴巴的弄了这一桌的菜,你一点也没吃着,岂不可惜!”说着起身走进客厅,笑道:“你听见么,饭也不吃,躺在这里做什么?来来,不要和我一般的小孩脾气,给王先生和吉野看了笑话。”
林巨章道:“你虽说的是玩话,但是说得太过了点儿,使我没地方站。我也知道你在上海住惯了的,住在这里,是很受了些委屈。不过是没法的事,非我忍心故意要在这里,使你受罪。我心中正时时刻刻的难过,你若不原谅我一点儿,我更加不了”陆凤娇笑道:“谁爱听你三回五次的说这些拉拉扯扯的话?算了罢,同我吃饭去。天气冷,饭菜都要冷了。”林巨章道:“我见了你不高兴的样子,心中一难过,便什么东西也吃不下去。你若高兴吃,我就陪你去吃。若仍是要喝酒,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你把身子糟蹋。”陆凤娇笑道:“酒已经吃完了,谁还吃什么酒。”林巨章听了,才欢欢喜喜的携着陆凤娇的手到食堂来。跨进食堂门,陆凤娇即将林巨章的手摔开,一同归座。
林巨章叫下女换两碗热饭上来,陆凤娇道:“我不要换,就是冷的好。”林巨章又着急道:“有好好的热饭为什么不吃,定要吃这冷的,岂不是故意和自己身子作斗!”陆凤娇也不答话,端起冷饭,就往口里扒。林巨章翻着眼睛望了一会,长叹了一声,复起身走向客厅里去了。
王甫察、吉野的饭都已吃完,也走到客厅里来坐。只见林巨章躺在一张沙法上,苦着脸一言不发。王甫察、吉野都不便开口说话。下女送上茶来,二人相对无言的喝茶。半晌,林巨章轻轻的开口道:“小王,你看她这种小孩脾气,令人灰心不令人灰心?”王甫察只点点头,不好答白。林巨章又叹了声道:“怪是也怪她不得。我素性莽撞,不细心待她的地方是有的。她娇生惯养大的,效红拂私奔,跟我跑到这里来。我不能体贴入微的待她,她受不来委屈,自然是要和自己身体作斗。不过她们女人家想不开,这种想法,实在是想错了。我待她可以过得去,不必是这样,若真有过不去,不值得是这样。”王甫察只望着林巨章说,不知要如何答应才好。林巨章自怨自艾的说了会,仍是不放心陆凤娇吃冷饭,站起来往食堂里走。谁知陆凤娇和周克珂已吃完了,到了厨房里说话,下女在食堂里收碗。
林巨章问道:“你就只吃碗冷饭,不吃了吗?”陆凤娇出来笑道:“你一碗都不吃,我吃那么多干什么?好笑!一个四五十岁的人,只闹着玩玩也会动气,真怕是老糊涂了。”林巨章也笑道:“老是没有老糊涂,却被你晴一阵雨一阵的闹糊涂了。”王甫察在客厅里听了,暗自寻思道:林巨章并不是不精明的人,周克珂和陆凤娇这样的形迹可疑,怎一点也看不出?若说看出了,公然能容忍下去,那就不是人情应有的事了。但天下事都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每每的因相信太过了,闹出极不见信的事来。
吉野见林巨章夫妻不闹了,便向王甫察道:“我们到外面玩去。”王甫察忙点头道好。二人走了出来,在街上边说边走的闲逛了一会。王甫察问吉野道:“柳藤子的家住在什么地方,你知道么?”吉野道:“知是知道,但是我和她家没往来,不便进去。她家在江户町,柳复兴杂货店便是。”王甫察笑道:“我们左右是闲逛,何妨逛到她家门口去看看,借着买一两样货物,或者可见一面也未可知。”吉野笑着点头道:“也好,看你的机会罢!”于是二人取道向江户町走来。不一会吉野便指着前面一家店门说道:“你看那檐口悬着四方招牌的,就是柳复兴。”王甫察一看,只见一间小小的门面,陈设和内地的小杂货店差不多。估计他的资本,约莫也有两三千块钱。王甫察进去,见里面只有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抱着个两三岁的小孩坐在那里。王甫察和吉野在货架上看了会货,用得着的很少,只得拣好些儿的牙粉、香皂买几样。那妇人见有人买货,即将小孩放下,走到货架子跟前,照王甫察手指的取出来。王甫察接过来看,忽听得柜房里面咕咚一声,好像是那小孩跌了个跟斗。一看果然不错,那小孩跌得哭哑了,转不过气来。妇人慌了,忙跑进去抱起来,不住的呵拍,好一会那小儿才哭出声来。
吉野道:“我们的货物不用买了罢!”王甫察正待将香皂放了出来,猛然见柜房里来了个二十来岁的女子,从妇人手中将孩子接了。同时吉野也看见了,便在王甫察衣角上拉了一下。王甫察知道就是柳藤子了。留神看她的容貌,并不觉得什么美不可状,若比起梅太郎、多贺子来,还差得很远,不过态度高雅些儿。妇人仍走了过来,问王甫察货物要不要?王甫察连忙说要,从怀中拿出钱来,照价给来。再看柳藤子,已抱着小孩进去了,只得拿了香皂,同吉野走出来。吉野笑道:“凑巧得很,若不是小儿跌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