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命的,手中又都呼应得来,于是四人结了个团体。每人预备了五百块钱,在京桥一带,各显神通,想巴结万龙。奈万龙的身分越捧越高,且中国人在日本嫖艺妓的,没人出过大风头,骗了艺妓的倒不少,因此没有信用。张孝友他们虽排场很阔,自动车来,自动车去,只是为役之日浅,较万龙次一等的名妓荣龙、京子之属,虽欣动了几个,万龙则费尽精神,仅蒙她应了两遍局。昨日他们在万花楼吃酒之后,到待合室(日本艺妓均在待合室接客,想嫖的到待合室可指名调来。业待合室者,多系老妓。)叫了几个小有闻名的艺妓睡了一夜。今晚想再去叫万龙,懒得回家,故又在万花楼吃酒。并不是看上了雪子,想打主意的。闹到九点钟,各自去了。黄文汉同郑绍畋二人已等得不耐烦,见他们去了,才欢欢喜喜的叫小菊去换雪子来。小菊去了一会,走来说道:“雪子被那几个客灌醉了,已睡了,动弹不得。”黄、郑二人听了无法。郑绍畋半晌道:“既雪子醉了,塘里无鱼虾也贵,就吊这小菊罢!”黄文汉点点头,叫小菊再拿两瓶酒来,拉着小菊大家吃。黄文汉乘着酒兴,唱起日本歌来。日本女子生性没有不喜欢听唱歌的,越是唱得淫靡,她越愿听。黄文汉这些下等歌,记得最多,于今安心要挑动小菊,唱了又舞,舞了又唱。小菊吃了几杯酒,已有春意,再听了这些歌,十五六岁的小女儿,有什么把持工夫?便眉梢眼角,露出无限风情。郑绍畋乘机扯了她的手,问她家住在哪里。小菊说了,郑绍畋又写了自己的地方,塞在小菊怀里,问何时可以到我家来。小菊答应了有暇即来。郑绍畋说:“你来时,先写个信给我,我好在家等你。”小菊也点头答应了。黄文汉见郑绍畋已有了些意思,便也坐拢来替郑绍畋吹了会牛皮。
三人正谈得高兴,忽然凉风飒飒,吹得窗户皆鸣。一刻工夫,就下起雨来。五六月间的骤雨,一下即倾山倒海。二人等得雨住,已是十二点钟了。虽借着下雨,与小菊多鬼混了些时间,争奈中国酒席馆非住夜之处,只得会了帐。与小菊珍重了几句出来,此时电车已是没有了。
不知二人怎生回神田,且俟下章再写。
第九章 莽巡查欺人逢辣手 小淫卖无意遇瘟生
话说黄文汉同郑绍畋从万花楼出来,电车已是没有了,街上满街是水。黄文汉来的时候,因怕热,穿的是和服,脚下穿了双矮木屐,在水里一步也不好走。忙问郑绍畋手里还剩了多少钱,郑绍畋掏出钱包给黄文汉看,还不到三角钱。黄文汉道:“这便怎么了,东洋车也叫不成。同你这种鄙吝人顽,真是气人,多带一块钱也好了!”郑绍畋道:“你此时抱怨我也无益。幸喜雨已住了,说不得走回去罢。”黄文汉道:“不走回去,难道站在这里过夜不成?你看人家都睡得寂静静的了,等我把木屐提在手里,打赤脚走罢。”郑绍畋道:“那却使不得。人家虽通睡了,警察是不睡的。被他看见了,少不得要来罗唣。”黄文汉冷笑了一声道:“怕不得许多。你要怕,就别同我走,免得临阵脱逃的,倒坏我的事。”一边说,一边把木履脱了提在手中,笑道:“许久不打赤脚,倒好耍子。你要怕,就慢些来。”说着,掳起衣,提起脚,在水中劈拍劈拍的走。郑绍畋跟在后面道:“你是犯法的不怕警察,我还怕什么?终不成将我也带到警察署去。”黄文汉道:“只要你知道闹出事来与你无干,就够了。闲话少说,不早了,走罢!”
二人一路向神田走,走不到半里路,即对面碰了一个警察。
见黄文汉怪模怪样的,便叫住问为何这时分打赤脚在街上跑。
黄文汉说了原故,那警察问黄文汉的姓名,黄文汉随便说了个名字,警察知道是中国人,也不多说。就走开了。二人又走了多时,路上碰的警察,也有问的,也有听得他二人说中国话,不过问的。走了一点多钟,才走到神田。那神田町的一个警察,素来欺中国人欺惯了的,见黄、郑二人一路说笑而来。黄文汉因要到家了,心中高兴,越显精神,故意用脚踏得水拍拍的响,那警察哪里看得中国人在眼里呢?便大声喝道:“站住!”黄文汉见这警察凶恶,知道不免口舌,陡然心生一计,反手将木屐的纽子一把扭断,从容不迫的走了拢去,满面笑容的说道:“足下叫住我们,有何贵干?”那警察气忿忿的指着黄文汉的脚道:“你难道不知道法律吗?怎么敢公然打着赤脚在街上走?你们中国下等社会人打赤脚,没有法律禁止。既到我日本,受了文明教育,应该知道我日本的法律,不能由你在中国一样的胡闹。”黄文汉等他说完了,望着那警察的脸,端详了一会道:“你几时学了几句法律,就居然开口也是法律,闭口也是法律?你就讲法律,也应该问问犯罪的原因呢。假使人家起了火,逃火的打双赤脚跑出来,那时候你难道也能说他犯了罪吗?”那警察怒道:“你家里起了火吗?你有什么原因?就有原因,你的违警罪也不能免。你且说出原因来!”黄文汉将木屐望警察脸上一照道:“你看,这断了纽子的木屐,请你穿给我看。”警察望了一眼道:“这理由不能成立,纽子虽断了,你有修理的责任。”黄文汉道:“我又不曾开木屐铺,这早晚叫谁修理?”警察道:“不能修理就应叫车子。难道这早晚车子也没有吗?你分明